電影上映完我相信肯定有一堆阿加莎的原著粉和波洛的粉絲來口誅筆伐這部電影糟蹋經典。在此我還是想為導演找補兩句:導演還是想拍好以及表達某些東西的。就算真的糟蹋了經典,我相信他也不是故意的。他所犯的,不過是作為一個電影導演所犯的錯誤:

選材錯誤。

這裡所說的選材錯誤,并不是說改編名著拍攝推理題材有多錯誤。推理故事從不過時,阿加莎克裡斯蒂的著作也百看不厭。導演最大的錯誤,不是選擇改編了小說,而是這些小說根本匹配不了他想表達的東西。

從開頭的夢境中,我們能看到導演想在主角波洛偵探身上表達某種人物心理的困境。在之後的情節中我們也能從他和靈媒的對話中,我們也能明白他因為經曆太多殘酷擁有某種虛無主義,“不敬鬼神”。導演是想在波洛身上表達關于生死鬼神以及人生意義的思考的。但是他失敗了。

這種失敗不是因為别的,就是因為他選擇了波洛這個偵探。導演想要表達的這種所謂困境來自于“偵探”這個身份,電影中不隻一人對波洛表示過自己也和波洛一樣見證過無數死亡和神秘。但這種來自于偵探自身的困境在電影中卻隻顯示在台詞和各種“見鬼”上。如此重要的人物弧光在劇作上也沒有什麼重要的體現。這也是一個導演能力平庸的證明:作為一個2023年還在拍攝偵探電影的人,他無法将自己的偵探電影“現代化”。

所謂的“現代化”,無非有兩種做法。第一種是把偵探“超級英雄”化,像是《神探夏洛克》。觀衆看着夏洛克這種奇特不近人情的天才慢慢和朋友感受人類的感情,觀衆因為夏洛克天才的魅力和溫暖的成長而喜歡上他。但至少這部電影中的波洛沒什麼禮貌,也缺少魅力。而且導演的野心也遠超“超英”。那第二種呢?第二種則是嚴肅地展示偵探主角的心理困境,讓偵探參與到這種故事本身,《七宗罪》也是偵探,偵探逮捕兇手甚至不是電影的高潮,真正的高潮是逮捕兇手後兇手給偵探抛出的心理困境。而這就涉及導演選材的最大問題,波洛作為一個黃金時代寫就的前現代偵探,是回答不了這種深入的心理問題的。原著中那種偵探作為旁觀者揪出兇手的故事根本無法讓偵探真正參與到故事本身去探索自己的心理困境。反而是另一種偵探小說——硬漢派偵探小說,那些因為一個委托過自己甚至和自己有過一夜風流的妓女決心調查真相并在過程中戒酒的(《八百萬種死法)、因為自己認識到高貴氣質好友失蹤開始調查并因此和自己内心某些東西告别的(《漫長的告别》)的偵探才能匹配導演想表達的内容。而阿加莎克裡斯蒂的小說多數很難表達這樣的主題。一個破案的“小故事”怎麼能表達屬于偵探自己的“大弧光”呢?

這是導演最根本的失誤。至于視聽語言什麼的,我也不多說了。美術看着是挺好,但說着恐怖的兇宅也看不出什麼空間感;所謂的“驚魂夜”也多是些跳吓(jump scare)。其實也都經不起什麼推敲。我在此忠心建議導演——肯尼斯拉布納,換個選題。遠離波洛偵探甚至電影導演這個職業,我忠心相信他是一位優秀的演員并且在戲劇界卓有貢獻,但拉布納和這二者發生關系對三方都不好。他居然要一直把這個系列拍下去,到底是誰鼓勵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