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回巅峰?

瑞莫播到現在,我們在誇瑞莫的某一集有多“好”已經很少看到“神劇”“炸裂”的詞語,我們常常聽到的褒獎之詞是“重回巅峰”或者“有一起那味兒”了。似乎,前三季才是那個“炸裂”的“神劇”,到了後面,隻有像原來那個“神劇”才是好的一集。

真的嗎?既然我們提到了神劇,我們就來看看這部劇為什麼能成為神劇

我們都知道,電影是有人物的變化的,更專業的說法是“人物弧光”或者“角色弧”,這個變化可以是正向的,像神話裡的每一個英雄逐漸變得堅強勇敢;這個角色弧也可以是負向的,像《教父》裡的麥克柯裡昂一步步走進自我的深淵。但歸根結底,主流叙事電影的最開始和最末尾人物往往看起來像是不同的人物,人物已經把過去的自己抛去了,迎來結局中嶄新的自己。

而電視劇是不同,我們每周守候着新一集的到來,但我們渴望的還是那個我們熟悉的“舊人物”,電視劇畢竟最初是圍坐在電視機前的人欣賞的作品,無論何國何地,關于電視劇和電視節目最初的記憶也永遠是一家人聚在電視機前,興奮地看着小熒屏的雪花。所以電視劇的人物往往不可能像電影人物那樣做出巨大而不可逆的改變,因為改變意味着危險,這當然是和溫暖安全的家庭不相符合了(當然,另一個原因是電影是有結局的,結局之後的事情就不好繼續拍出來了。但是電視劇總是要繼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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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電視劇也有自己的法寶,這個法寶叫作向度(dimension),《美劇編劇入門》說“向度可以被認作是:當人物沒有自己的目标橫向發展,就得來個縱向發展。亦即顯露出他自己的内心沖突,這同樣也能夠營造張力”“人物可以在每一集中作漸進式的顯露,以至貫穿于整個系列劇中。但觀衆必須相信人物還是他們上周看到的那個人物”。沒有橫向的人物發展,就縱向地展現人物的内心沖突。這一點在《瑞克和莫蒂》的許多單集都有體現,比如306毒液那一集,在那一集裡Rick表明了對Morty的關愛,但是這種關愛是早已有之的,隻不過通過“排出毒素”這一個契機顯現出來而已;再比如203Unity一集裡Unity說她愛的就是Rick的不可改變,Rick這個角色在這集展示出的内心的掙紮和痛苦恰恰是來源于他的無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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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是無法改變的,這就要回到這一集,來看看Rick的在這集到底有沒有發生變化。

二、無法成長

Rick無法成長這個特點,官方上一集就借約瑟夫坎貝爾的口吐槽過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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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無法改變,我們愛的也永遠是那個自私孤獨的姥爺,一旦Rick徹底改變,這個劇也就沒什麼看頭了。事實上,Rick目前的改變就已經讓很多觀衆受不了,“Rick越來越弱”“不再有經典冒險”的批評聲已經成了很多人對于今天的瑞莫的評價。似乎瑞莫的主創拯救他們劇的唯一方式就是Rick打開傳送槍去往一個一切還都停留在前三季的宇宙。但是沒人在乎一切早就回不去了,Rick也有自己的橫向變化,他早已不是原來那個R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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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608也是圍繞着成長展開,當Rick選擇了成長的時候,他的家人也就像我們觀衆。聽到“成長”這個詞的時候會歡欣鼓舞,但是當我們都發現Rick因為這個“成長”選擇不去做我們希望他做的事情的時候,又是一片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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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Rick自己都受不了“成長”,所以他選擇成為了尿大師,去讓自己以根本沒有變化的方式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成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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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他并不想。變成尿大師也是出于自私的目的。這一切都讓這一集看起來像是又一個縱向發展的集:Rick最終又因為自己的無法成長陷入了困境。甚至如果最後他不叫住Morty,這可能又是一集“經典冒險”,Rick把自己的一切困苦和孤獨吞咽下去,成為内心衆多秘密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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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叫住了Morty,這也就是這一季會更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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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為什麼說第八集的最後一分鐘宣告着這會是決定性的一季

這就回到了我們題目的問題:為什麼最後一分鐘那麼重要

在解釋這個問題之前我們先來看看我們的老朋友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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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醫生是個很有意思的角色,在我們之前讨論過的橫向的變化和縱向的掙紮中,你很難說清楚王醫生在裡面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她初登場于第三季第三集,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腌黃瓜那一集,在這一集中Rick為了逃避家庭心理治療不惜把自己變成一根腌黃瓜,但在最後不得不來到王醫生面前時卻被王醫生的一席話語所征服,在這一集最後他也向Beth敞開了心扉。盡管Rick之後又恢複了對于家庭一以貫之的逃避态度,這似乎依然是一個縱向地表現Rick内心掙紮的地方。但是王醫生推動的Rick向Beth敞開心扉卻又可以說是這一季最後兩集的鋪墊,最終,父女心對心的交流讓他們的關系産生了決定性的變化。

似乎王醫生的出現既作為作為一個單元中出現的人物剖析着Rick縱向的人物掙紮,又作為一個Rick内心的對話者某種意義上推動着Rick的橫向發展。在這一集中Rick沒有“謹遵醫囑”,還是忍不住自己選擇放手不管的空虛,選擇了變成尿大師,繼續做着自私的事情。但是對于這一切王醫生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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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并沒有按照王醫生囑托的那樣讓Rick“坐視不理”,王醫生為什麼要說Rick這樣很健康呢?

因為Rick不可能對于一切坐視不理。

沒錯,盡管Rick平時做出一副對一切毫不在乎的樣子,但是他不可能“坐視不理”。因為他那段最傷痛的記憶一直存在,瑞莫曾經專門有一集來讨論過記憶對于人的塑造性。對于Rick,他永遠忘不掉死去的妻女和無法找到的仇人。因為哪怕這是他最傷痛的記憶,這個記憶也構成了現在的自己。否定過去就是否定Rick自己。但是這畢竟是一段挫敗的記憶,所以Rick永遠要通過一次次冒險來讓自己的強大掩蓋自己的懦弱。

Rick很在乎。他做不到就讓一切過去然後“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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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可以選擇向家人敞開心扉(王醫生的第二次出現是410,那一集Rick也為兩個女兒産生的家庭問題頭疼,這也許不是巧合)

所以有了這一次他叫住Morty,結果這一次全家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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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就是最後一分鐘為什麼這麼重要的原因。如果這一集停留在叫住Morty之前,Rick依然是一個縱向掙紮在自己的傷痛記憶和虛無生活的人。而這一次他有了家人,所有家人都共同和他一起面對着原來獨屬于他的問題。我們看到的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Rick了,而是一個實實在在有着成長和變化的人物。而這一切在這一季一直持續着,這種決定性的人物變化也決定着《瑞克和莫蒂》會走向更遠的一季。至少這最終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答案,讓我們翹首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