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與夢境的區别并不總是那樣分明,尤其對于一個喜愛電影的人來說。
電影與夢境有天然的相似性,同樣來源于現實又超乎現實。電影以接近夢境潛意識層面的運作方式傳達直覺,充斥着令人不安的隐喻與象征,留下令人無措的情感印記。
作為“現實的漸近線”,電影用各式生活圖景和情感體驗編織出一個無限真實的世界,一種熟悉感将我們引入其中。然而,剪輯所帶來的視角切換與不連貫性賦予它夢一般捉摸不定的特點,藝術化處理覆蓋了我們認知中現實的風貌,頻發的戲劇性轉折最終使它跳出現實,但我們不去質疑隻是接受,因為我們至此已通過觀看的行為成為造夢者的同謀,我們是夢中的人。
在影片中,朝子在半夢半醒中問麥“下高速了嗎”的那一刻,兩次相似的情形,讓她感到過去的人生都活在夢中。
從麥出現的那一刻起,她的生活就被那不可言說的一見鐘情,電光火石般的愛戀所永久改變了:麥,一個性感頹廢的浪蕩子,一個永遠在遊離的人,他自身的形象就仿佛在訴說着某種超越日常的介入。“他給人能抛棄所有,并不挂心的感覺,卻能帶給朝子極度專注炙熱的愛情體驗。而他的消失帶走了這份無法複制的激情,在朝子的心中留下一個永遠的空。”【1】
至于與亮平的感情,确立于3·11地震劫後餘生般的相遇,仿佛一場“曠日持久的災後重建”【2】,本該在柴米油鹽中持續下去。然而當麥如鬼魅般出現在朝子的家門口時,一個難以區分現實和夢境的場景,某種多年來悉心營造東西伴随着碟子的下落而碎裂。
牽着他的手,扔掉手機,驅車迎接海邊的藍調時刻,一切都發生得那樣迅速,如墜夢中。
直到那個問題和那聲答案,夢醒了,朝子認識到自己從未改變,小心埋藏的浪漫主義沖動在剛剛已全部破土而出。她無法拒絕麥熟悉的激情,一如她無法放棄亮平的溫存。麥和亮平,從來是不同的人;她和他度過的五年是真實,重量有勝她對于麥的幻想。
關于雙生子的奇喻,我們總是借助其中一個去确定另一個的真實性。失去了的如在夢中,正擁有的不夠真切,隻有癡戀連綿不斷,“睡着也好,醒來也罷,都愛着他。”
《四月一日靈異事件簿》中,侑子小姐說:“現世為夢,夜夢為真”,兩部作品關于夢境的觀點冥冥中意合。
四月一日在夢中與至親之人發生各種因緣際會,夢境又以記憶的形式留存下來并持續影響生活。在動畫中,醒來後的一隻煙、一瓣花,這些打破常理的夢中事物使夢境滲入現實,進一步模糊了二者間的界限。
到了侑子小姐離開時,四月一日的現實被拖入夢境一般永無止境的等待。在一片黑暗裡,侑子小姐如将死的蝴蝶被看不見的絲線吊在半空中,美豔而殘缺,逐漸被融化的黑暗所吞噬。
我們多麼希望離别隻是大夢一場,然而過去已成定局,不過是以回憶的形式固定下來,又在夢境中複現。睜開眼,看到熟悉的的天花闆,原來現實并不比夢更真切。
我曾經做過一個無比真切的夢,關于夏天和一個從不存在的初戀,盡管漏洞百出,我卻通過反複講述幾乎要使自己相信那就是我記憶的一部分。醒來,男友的在場似乎是為了補全我幻想的嘗試,即便我深知,他永遠也達不到。
【1】【2】:等待是一種狂想https://www.douban.com/doubanapp/dispatch/review/10205431?dt_dapp=1
唯夢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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