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轉載 作者:鄉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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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裡隻說幾處我印象極為深刻的改編加戲,每每再看都回味悠長,僅憑文字就能感受到力量。
第一處 官渡大戰之後
曹操作為勝利者,站在黃河岸邊觀大江東去,幾位百歲老人前來為曹操敬酒。這出加戲妙就妙在非但沒有谄媚之感,反而讓人生出“逝者如斯夫”的豪邁與喟歎。老人言:“桓帝時有人預言,後五十年當有真人起于此間,今以年計之,整整五十年。袁紹重斂于民,民心皆怨。丞相興仁義之師,吊民伐罪。官渡一戰,破袁紹百萬之衆。這正應了五十年前所言。兆民可望太平矣。”曹操雖然喜于言表,但他還是很謙虛:“實不敢當啊!”老人們聽了後紛紛跪下:“丞相啊!我等生于黃土,飲于黃水,盡皆百歲。怎敢對此大河信口胡言啊!”曹操接過酒(我就知道他不會喝的):“如此,恕晚生自作主張,将這酒奉獻于此土此水,以報萬年養育之恩。”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第二處 祭拜袁紹
曹操大破袁紹進入冀州城後,命陳琳帶上當年為讨伐自己而寫的檄文,在祭拜袁紹之時當衆朗讀。由于文辭激烈,出言陰損,衆将實在聽不下去,紛紛下跪求曹操别讓他再念了。以下曹操這段改編堪稱全劇高光之最。曹操曰:“念!為何不念?當年此文傳至許都,我方患頭風,卧病在床。此文讀過,毛骨悚然,一身冷汗,不覺頭風頓愈,才能自引大軍二十萬,進黎陽、拒袁紹,與其決一死戰。真乃檄文如箭!此箭一發,卻又引得多少壯士屍陳沙場,魂歸西天。我曹操不受此箭,壯士安能招魂入土,夜枕青山!星光殷殷,其燦如言,不念此文,操安能以血補天哉!”一個原本的政治作秀被改出了“包藏宇宙之機”和“吞吐天地之志”,你說硬不硬核,我每次回看都心潮澎湃。
第三處 智激周瑜(包含兩個細節)
講真《三國演義》以及諸多戲文中的周瑜形象都挺令人憤怒的,但老版三國真的做到了在不違背原著内容的情況下,為公瑾做了最大程度的形象升華。智激周瑜這一段,原本概括為“周瑜降智”都不為過,但這一集也基本上是全劇加戲最多的一集。最大的變化就是加入了小喬的形象。劇情是曹操大軍壓境,東吳君臣戰和難定,周瑜星夜趕回主持大局。文臣武将迎來送往、吵吵鬧鬧好不熱鬧。幾幹人等均被周瑜支走之後,周瑜向小喬問出了同樣問題:“以夫人之見,是戰還是降?”小喬回答:“我主雄踞江東,已曆三世。北有大江,南有闊土。上有賢君,下有名将。豈能向漢賊屈膝稱臣。”周瑜很激動,果然知我莫如妻。這是第一個細節。第二個細節就是諸葛亮一番操作後,周瑜終于吐露了主戰決心。周瑜送走了諸葛亮和魯肅,一個人憑欄遙望,這時小喬走了過來,高光改編再次上線。周瑜問:“孩子們是否已睡?”小喬答:“孩子都已睡了。身為大将,竟如此兒女情長。”周瑜道:“人非草木,焉能無情。登台号令威嚴,躍馬勇冠三軍。上能報君侯知遇之厚恩,下可榮妻蔭子,吾平生之願足矣。”小喬答:“妾平素敬愛将軍之才華,但願将軍能建立千古功績,妾與兒女也覺得榮耀萬分。”寥寥幾筆,周瑜的雅緻風流、雄姿英發和淩雲壯志,與小喬的美貌多情、善解人意和見識非凡相映成輝。賢伉俪比翼齊飛,江山美人都躍然于屏上。加上《丈夫歌》的配樂,日撫瑤琴聽音,夜有嬌妻伴讀,内結骨肉之情,外托君臣之義,中國士人千百年來的夢想都系于此了。
最後一處 周瑜去世之後 卧龍吊孝之前
諸葛亮遙望江南,長太息以悲歎。趙雲十分不解。諸葛亮回答道:“人言周公瑾嫉才妒能,非也。否則,當年他也不能叫我兄諸葛瑾,勸我歸順東吳。可見周公瑾,并非忌我之智有勝于他,而是恨我之才不能為東吳所用。”“周公瑾風雅超群,乃一代儒将。今壯志未酬,如星隕落。怎不令天下英雄同悲。”看完這段改編,我釋懷了我真的釋懷了。無論是正史還是演義,我都充分相信這是孔明會有的态度,也是公瑾應得的評價。風雲際會的時代還有什麼比英雄相惜更令人欣慰的,我真的沒什麼不滿意的了,畢竟連卧龍吊孝這一節都圓滿了。老版三國中類似的改編和加戲俯拾即是、貼合人物、夾叙夾議,把原著中很多沒點出的、現代人不好理解的、正史研究中更被廣泛接受的讨論和思考融入其中,恰當而又不搶戲,升華而又不造作,堪稱點睛之筆。其實藝術作品本身很難用盡善盡美來要求,但老版三國單憑這些文戲改編,就絕不是如今這些電視劇能達到的深度和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