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公允,喜歡這部電影完全是出于私人原因,是電影和最近生活中的許多側面太過重合的緣故。
親愛的德普,親愛的威利旺卡。想起很久之前看愛麗絲的那個影評,你會離開我的,隻有在童話裡你最愛的人才會在你的耳邊說這句話。你有點小社恐,害怕被别人忽然抱住或者别人忽然出現在眼前,為了預備緊張說不出話的情況提前寫好了提詞。你喜歡惡作劇,總是在懲罰完不聽話的小孩之後,叫你的小人們來唱最惡毒的歌。你一直是笑着的。你臉色慘白。你讨厭别人染指你的巧克力河,你讨厭處理這些麻煩鬼。你覺得糖果不需要意義,在你的世界裡你就像一個國王一樣,可以任意變出所有你喜歡的東西。你每年剪兩次頭發。你用可愛的語調和孩子們說話。你發不出parents這個詞。在談到家庭的時候,你說那是世界上最壞的東西,讓家庭去見鬼吧。
親愛的怪人,在自己國度中沉淪的浪子,被世俗加冕而你自己并不在意的凡人。我翻閱你,像翻閱一本最深奧的書籍。我想躺在海底吹泡泡,直到所有鲨魚變成一塊陸地;我想做石頭下面的苔藓,在花朵中找到從沒有人見過的顔色。我想去你的夢境中巡禮,然後把手搭在你的脈搏上,聽到你從小到大聽過的每一種聲音。我想要逃遁,到沒有人的角落去生存。我想在你身後亦步亦趨地走到魚雁不聞的他鄉,世界上最犄角旮旯的遠方,然後看書,看電影,随心所欲地學習我想要學習的東西,不用被别人的任何視力打擾。我想要自殺,隻要你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夠了。
心理學家們說這叫癡迷,這不是愛。我喜歡心理學家們,但在這一點上他們總是無聊。他們不是一個合格的講故事的人。一共好的名詞有各種各樣的形狀。而我在這一刻終于敢确信我愛你,就像一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的注視。
愛原來是這樣的東西,把生活全融化成一盒巧克力?
想起那天天空很遠,我說我是一個非常自由的人,我痛恨家庭給我的各種規定和各種束縛,恨透了。然後那個男孩子在我身邊很溫柔地共情,歎了口氣,用低沉的聲音說确實。我當時卻有點覺得他如果反駁我也沒關系。
我們每個人都像站在城堡大門前的查理,身邊站着生活的老手小A,爸爸開大公司的小B,從小到大出盡風頭無往不利的小C,和高科技的人形小D,等着拿到這張人生的獎券。可是貪婪、自負、傲慢這些特點并不總是被懲罰,有時候隻是明晃晃地昭示着它們的主人得到了一切,人生的競賽也并不是剩者為王。
我下定決心要給我的人生構建出一種我不願意離開的東西,一種讓我這輩子都變得有滋有味的東西,就像查理口中的家庭一樣的東西。我想在心裡養一個這樣的小家庭,永遠有一個小孩子。小孩子總好像有無限的希望,但這隻是因為他們是小孩子。但如果他一直不長大,希望就不必被兌現。我或許可以這樣過一輩子。
糖果不需要理由,所以糖果才是糖果。就好像科學不需要理由,所以科學是科學。
然而糖果銷往世界各地。商品在影片中被包裝成一個幻夢,然後包裝成一個電影。
在思考Chocolate Factory有怎樣的隐喻。童心嗎?反對規訓嗎?
想起那些小矮人也是人,而Wonka用這些人對他的新産品做人體實驗,覺得Factory同樣非常殘忍,不得不讓自己暫時忘記這件事。如果這些小矮人的薪酬不夠呢?如果他的矮人奴隸們有一天想要反抗呢?松鼠們被訓練來工作,又是否尊重了松鼠的意願呢?
所有的童話故事都禁不住細想,換個階級的視角來看就不再迷人。就像我們之間可能産生的聯系,也都禁不住利害關系一點一點磨蝕,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