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僅結合生命體驗談對日漫《夏日幽靈》的觀感。
不知為何,日本的動漫很喜歡選取夏天做為故事發生的時間。似乎經過了炙烤的盛夏,褪去了聒噪的蟬鳴,遠離了森林和海灘,從高中、大學畢業之後,甚至是在生前死後,在承續明豔生命之間的“夏天”,異常珍貴。若是回歸現實,諸如日本學生的夏天便是常常需要和家人一道兒泡溫泉,跟随學校隊伍一同旅行的。
9月27日晚,我讀罷陳寅恪先生的《論韓愈》,心中想起這部在豆瓣标記良久的番。雖是劇場版,可是長度比我想象中的短許多,僅有40分鐘。起先關注到此番,是因為此番關涉生死,我個人偏向讨論生死、改變、反烏托邦、描述情感的番劇,以岡媽、老虛、宮崎駿為例。如今回看宮老爺子的動漫,像是閱讀石黑一雄的《浮世畫家》一般,在熔鑄生命、浴火重生後重歸平淡叙述中,我看見的是日本戰後一代人的失落、出走,以及對“回家”的渴求。隻是,現實中一切像是火災後的京阿尼,無法重生。在無盡的沉默中在内心熱切地呐喊啊,呼喚啊——因為我們都回不去了。舉目四望,世間盡是無家之人。僅僅因為心靈在漂泊。
漂泊的心靈,回不去的過往,期盼中的未來,想象中的世界,又如何不是新生呢?
當三個心靈漂泊無依的現代高中少年因網絡而聚集在一起,互相詢問着:“你知道夏日幽靈嗎?”他們的人生已經翻開新的一頁。他們是誰?他們是飽受校園欺淩卻隻能默默流淚葵,是在虎媽的嚴苛管教下成績全A但心存繪畫夢想的友也,是因腦子患病生命僅存9個月的涼。為了探尋全新的自我,他們一起尋找傳言中“自殺”後的幽靈,通過放煙花的方式渴求遇見穿着黑裙子的少女。
在最後一根煙花将要燃盡之時,黑裙少女出現了。她說,能夠遇到她的都是心中“想死”之人。她的名字,叫絢音。
他們好奇,不知道死亡能否帶給他們真正的解脫,好奇幽靈的世界是否幸福,是否輕盈。他們,一直在探尋自我。最終,在探尋的過程中,絢音帶着友也靈魂出竅,帶着他在空中飛舞,他知道了絢音并非自殺而是他殺,知道了她想找到自己的身體,以結束幽靈的狀态,迎來真正的死亡。他們一起幫助絢音“回家”。他們在選擇自己的生死,性命相連,互相影響。
影片開頭,三個人聚在一起放煙花,在絢爛的、轉瞬即逝的煙花中回憶絢音。可是一切在影片結尾揭曉:葵和友也并非是回憶絢音,而是在追憶半年前死去的涼。
他們都在改變。
面對校園欺淩,葵撐起了自己的傘,靠着勇敢與自信,保護自己。友也拾起畫筆,選擇了自己的而不是“在父母的指導下最輕松”的人生。涼懷着“我一定能痊愈”的信念,在死前看到了初春綻放的櫻花。他在煙花燃盡之前,像絢音一樣,對所有人說着“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是日漫中常見的囑托——
是白龍囑咐千尋“不要回頭”但自身遲遲停留在空中的一隻手;
是古河渚對岡崎朋也與汐的寄托;
是本間芽衣子對超和平Buster“永遠是好朋友”的期許;
是曉美焰為着創造她與鹿目圓共存世界的自私的期待和無數次的輪回;
是青沼瞬自決前用力把早季抛向荒原的永恒的愛;
是少佐“臨終前”對Violet新生的祝福;
是椎名真由理為着拯救岡部倫太郎毅然坐上時光機返回的身影……
是繁花盛開的時刻。
活着,是勇氣啊。
失而複得,得而複失,人生諸種,僅僅在此間徘徊流轉而已。
或許是日本“物哀”精神滲透至動漫表現手法,故,在絢爛的筆觸中,風格迥異的畫風中,能夠看見媲美文學的詭谲。在動漫世界中,有勝于人間的溫情,有無盡的想象與詠懷,因此,縱使談到死亡,也比現實中經曆人的生死要更悲壯一些。若是說這個世界上還能有什麼能觸動我的心靈的,或許,隻有自身的死亡了。可是,我縱使在極緻的痛苦中也未嘗想赴死,因為我太弱小,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啊。一直感到,能夠自殺的人真的很勇敢。對于自己的錯,我個人的方式是:“贖罪”與“生活”。
若是說人生來有罪的話,那麼,就請不要在漫長的時光中遺忘自己的曾經,請善待身邊的每一個人,努力微笑吧!
畢竟,人生隻有一次,一定要成為想成為的自己,才好!
若是以一句話概括這部叙事平淡的動漫,我隻想用一句泰戈爾的詩: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