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歡第一期歐陽森的觀點。道家思想裡所有事情都是由反面來定義的,有黑才有白,有白才有黑,有醜才有美,虛拟世界與現實世界也是這樣的,是一個硬币的兩個面,虛拟世界的意義是現實世界來賦予它的,如果沒有現實世界,那虛拟世界的存在也是沒有意義的,正如羅伯特·弗羅斯特的詩《白桦樹》中那個總是爬上樹躲避世界的小男孩,如果沒有真實的東西,躲的那棵樹也就沒有必要存在了,一個暫時的逃避是有價值的,但是不要永遠在那裡。

白桦樹·羅伯特·弗羅斯特 

挺直、黑黑的樹排列成行,隻見
白桦樹卻彎下身子,向左,也向右,   
我總以為有個孩子把白桦“蕩”彎了   
可是“蕩”一下不會叫它們一躬到底   
再也起不來。這可是冰幹的事。   
下過一場冬雨,第二天,太陽出來,   
你準會看到白桦上結滿了冰。   
一陣風吹起,樹枝就咯喇喇響,   
閃射出五彩缤紛,原來這一顫動,   
冰塊坼裂成瓷瓶上的無數細紋。   
陽光的溫暖接着使那水晶的硬殼   
從樹枝上崩落,一齊傾瀉在雪地上——  
這麼一大堆碎玻璃盡夠你打掃,   
你還以為是天頂的華蓋塌了下來。   
壓不起那麼些重量的樹枝,硬是給   
按下去,直到貼近那貼地的枯草,   
但并沒折斷;雖然壓得這麼低、這麼久  
那枝條再也擡不起頭來。幾年後   
你會在森林裡看到那些白桦樹   
彎曲着樹身,樹葉在地面上拖掃,   
好像趴在地上的女孩子把一頭長發   
兜過頭去.好讓太陽把頭發曬幹。   
方才我說到了哪裡?是那雨後的冰柱   
岔開了我的話頭——我原是想說:   
我甯可以為是個放牛的農家孩子   
來回走過的時候把白桦弄彎了。   
這孩子.離城太遠,沒人教棒球,   
他隻能自個兒想出玩意兒來玩,   
自個兒跟自個兒玩,不管夏天冬天,   
他一株一株地征服他父親的樹,   
一次又一次地把它們騎在胯下,   
直到把樹的倔強勁兒完全制服:   
一株又一株都垂頭喪氣地低下來——   
直到他再沒有用武之地。他學會了  
所有的花招:不立刻騰身跳出去,   
免得一下子把樹幹扳到了地面。   
他始終穩住身子,不搖不晃地,   
直到那高高的頂枝上一一小心翼翼地   
往上爬,那全神貫注的樣兒。就像   
把一杯水倒滿,滿到了杯口,   
甚至滿過了邊緣。然後,縱身一跳,   
他兩腳先伸出去,在空中亂踢亂舞,   
于是飕的一聲,降落到地面。   
當年,我自己也是“蕩桦樹”的能手,   
現在還夢想着再去蕩一回桦樹,   
那是每逢我厭倦于操心世事,   
而人生太像一片沒有小徑的森林,   
在裡面摸索,一頭撞在蛛網上,   
隻感到臉上又熱辣、又癢癢;   
忽然,一根嫩枝迎面打來,   
那一隻給打中了的眼睛疼得直掉淚。

我真想暫時離開人世一會兒,

然後再回來,重新幹它一番。可是,   

别來個命運之神,故意曲解我,   

隻成全我願望的一半,把我卷了走,   

一去不返。你要愛,就扔不開人世。   

我想不出還有哪兒是更好的去處。   

我真想去爬白桦樹,沿着雪白的樹幹   

爬上烏黑的樹枝,爬向那天心,   

直到樹身再支撐不住,樹梢碰着地,   

把我放下來。

去去又回來,那該有多好

比“蕩桦樹”更沒有意思的事,可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