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臍帶》,人生第一部包場的電影,許多畫面會讓我瞬間想到《隐入塵煙》。
首先是語言。《臍帶》發生在内蒙古地區,就連所選的演員,也是不需要被馴化的。《隐入塵煙》發生在西北農村,同樣清貧的日子。兩部影片都以各自的語言貫穿,很容易入戲。
其次是着裝。各自着裝有很突出的地域特征,兩個女主人公都得到了一件新的衣服,也都是“被給予”的。不過二者亦有差,《臍帶》中的母親娜仁左格試穿到了合身的袍子,像個小孩一樣不願脫下來了,好在店主終于願意送出這份寶貴的心意。貴英則是完全被動的接受,因為拒絕也在所無益。
在女主角身上同樣出現了小便失禁的問題。她們自己也都覺得這是一件丢人的事,怕被看到,怕被知道。但她們大抵也清楚,對自己的家裡來說,沒有什麼害羞是需要極力掩飾的。
阿魯斯打着手電筒找媽媽,像貴英提着小燈等待晚歸的馬老四,隻是前者是在無盡的藍色中用白的晃眼的手電筒拼命呼喊四處找尋,後者則在色彩上形成了鮮明的冷暖對比,踱步張望着,直到馬老四的影子先來報到。最情深意切,是我的目光在尋找你。
最明顯的一點體現在影片的标題,阿魯斯用一根繩子把自己和母親緊緊拴在一起,防止她跑丢;《隐入塵煙》裡男女主人公則是用在手上“種花花”的方式給對方“做了個記号”。
甚至隻留下了背影,甚至來不及交談,生離死别将相愛的人們永世隔絕。
我們什麼也留不住。
“還好有音樂陪着他。”
“他剛出生的時候紅彤彤的,那麼小。想想我們總是把他獨自扔在城裡,還好有音樂陪着他。”母親的一句動人獨白。音樂貫穿始終,鼓、馬頭琴、電子琴……歌聲從母親的口中、從兒子的口中發出,也是一種聯結。
聽阿魯斯喊“媽”感觸不大,可是後來母親怕兒子離開,窩在他懷裡喊“爸,你要去哪裡”“爸爸,你總算回來了”的時候,徒覺鼻頭一酸。
我們脫口而出的“爸爸媽媽”,永遠屬于心裡最溫柔的那部分。
“草原上有那麼多聲音,你能把他們都變成音樂嗎?”
“這裡不應該隻有馬頭琴和呼麥。我們不能隻活在過去。”
阿魯斯試着跟随母親的耳朵聆聽草原上的種種聲音,并且用自己的方式記錄、創作,得到了塔娜和母親的肯定。
“Hush, hush,little one.”
也許是語言的緣故,覺得這種含糊不清、甚至暧昧的嗓音很動人。當我們唱起時,像年少的歌。所有的純粹都凝聚于此。
“你知道一邊是活的,一邊是死的那種樹嗎?”
母親在牆上亂畫的是樹,像自己毫無頭緒的人生。母親亂跑被逮到時,依偎在的,是一棵樹下。母親離去後,阿魯斯終于看到了那棵半死半活的樹——一邊年輕茂盛,一邊衰老死去。他靠在樹下,這裡似乎就是他一直在找尋的“家”。
“是哪個姑娘讓你傷心了嗎?”
“不是。”
“她不愛你嗎?”
“愛。我相信她會永遠愛我,隻是她想不起來了。”
“沒關系,時間會永遠向前。就像草原上的馬蘭花不會長得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