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女性權益成為避無可避的社會性議題,這頭房間裡的大象終于不再被忽視、漠視甚至是敵視,有了實體,有了讨論的空間。

雖然同屬LGBT片,但描述男性同性戀群體的作品明顯要多于女性同性戀群體,很高興在2021年,有這麼一部講述女性困境的Les片能殺出重圍。

《第一次遇見花香的那刻》的劇情很簡單,婚姻不順的女主,遇到了久違的初戀,惡俗的講述“七年之癢”的婚姻故事要想不乏味,得下猛藥。于是,女主是深櫃,在婚姻裡搖擺;“小三”是高中的女性戀人,撩妹的一把好手;丈夫是當代女性恐婚的最佳樣本。

《第一次遇見花香的那刻》想講的,不僅僅是青春少艾好顔色,含苞待放的少女,若即若離的挑逗,似有還無的暧昧。性向、婚姻、自我,它想探讨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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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女性意識的崛起

相較于回憶裡的運動系學姐,多年後的怡敏一身疲憊。這是和年齡無關,完全被生活拖垮的累。

年少時憧憬的婚姻生活,成了囚禁她的牢籠。

第一集,怡敏婚宴後回家。

丈夫就像偷看電視沒做作業、怕被大人發現的孩子一樣,使着拙劣的伎倆以為能瞞天過海。怡敏明了一切卻不責備,隻是默默掏出了丈夫藏在沙發裡的遊戲手柄,收拾一桌子的狼藉,催促丈夫給嶽母打電話報備行程

兩地分居的丈夫,小别沒有勝新婚,打電動是比和妻子溫存更好的消遣。妻子,是姐姐、是老師、是母親,唯獨不是能發生欲望的女人。

丈夫不能成為崇拜的對象,反而是不服管教、需要耳提面命的「孩子」。沒有那種面對戀人的心動,也不會有怒其不思進取的期望。

相敬如“冰”,不過如此。

生活這灘死水,因為偶遇初戀而變得活色生香,在她眼裡,你還是那個光芒萬丈的戀人,盡管你知道自己早已是被生活磋磨得滿面風霜,怎麼逃得過?怎麼拒絕得了?知道了生活原來可以不一樣,又怎麼能接受這慘淡的現實?

婚姻出軌的悲劇,根源不在于出軌,而在于,怡敏原本可以不必踏入婚姻。

學生時代,怡敏和亭亭有過一段對話,對于未來的期許,對于家的想象。

“你以後長大,想要什麼樣的家啊?”

“就結婚,有老公,有小孩的那種家裡”

“為什麼,要結婚才能有家?”

“你為什麼那麼想要結婚,生小孩啊?”

“不然長大要幹嘛啊?”

...

在怡敏的構想裡,大房子不重要,大玻璃窗不重要,高腳椅不重要,丈夫和孩子才是家的奧義。

我們總是先看見海的圖畫,後看見海;先讀到愛情小說,後知道愛;我們對于生活的體驗往往是第二輪的,借助人為的評價标準來規劃自己的人生軌迹。

高中就要好好學習,上大學就要交個男朋友,合适的年紀就要結婚生子,然後就做一個好媽媽,再然後,就是看着小孩重複自己之前的人生軌迹。

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這是最簡單的、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實現的完美人生模闆,但對怡敏、對亭亭來說,這就是一切悲劇的根源。

怡敏的悲劇不在于她選擇了錯誤的人生伴侶,不在于她放棄了人生夢想選擇婚姻,不在于高中時代她甩開了亭亭的手,而在于,她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利。

她是被社會馴化的綿羊,無處不在的社會規誡,避無可避,退無可退,所有試圖僭越的行為都被悄無聲息地抹去。

她是套中人,順着父母、老師、社會的要求生長,任何自由生長超出邊界的枝丫都會被修剪,提前斬斷。

哪怕傷痕累累,哪怕鮮血淋漓,「正常」,就是她為自己賺得的牌坊。

很喜歡怡敏女性意識崛起後,和丈夫攤牌那場戲。她已然發生改變,他卻傲慢地視若無睹。

她想要挽回婚姻,他卻以為隻是又一次争吵

她正視了自己的感情,他感到被背叛,怒不可遏。

她終于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他卻以為她是頭腦不清醒,胡言亂語。

沖突的高潮,是怡敏脫口而出的那一句:“我已經喜歡上别人了,你知不知道?”

99°的水溫,情緒即将達到沸點,卻戛然而止。

“她是女生诶?!你搞搞清楚!感情和友情不一樣!”

你可以出軌,可以愛上任何男人,哪怕對方醜若無鹽,哪怕對方窮困潦倒,但如果你身為女性,愛上另外一名女性,哪怕這位女性是丈夫蓋章過的“性格大方,一相處就會喜歡上她”,就都是“不可能”,就都是“離譜”。

在這場對話裡,怡敏的心思千回百轉。

最開始的她想要挽回婚姻,她以為是丈夫在家庭裡的缺席讓她“失控”了,她想要改變,也許這樣,她的婚姻就能回到正軌。

但緊接着,她發現她真的“喜歡”上了亭亭,不再是“我們太好了”那樣隐晦又暧昧的表述,而是“喜歡”,她終于赤裸地面對了自己的内心和欲望。

随着丈夫的憤怒、質疑和不可置信,她不斷地重複一句話:“不重要。”

“你敢告訴我你喜歡上别人,卻不敢說他是誰?”

“她不重要。”

“别的都不重要了,這件事最重要!他是誰?!”

“她不重要。”

“我老婆愛上了一個女人,她怎麼會不重要?!”

“她就是不重要。”

重要的不是喜歡上了誰,而是喜歡上了,無關性别,無關其它,重要的是這一次,她是清醒的。她要對生活在套子裡的自己,說再見了。

(未完待續,還有兩個part,估計會是一篇長長長長文)

二、無處不在的父權制壓迫

三、角色塑造與暧昧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