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拜讀過阿奈老師的原著,之前看過《大江大河》系列的劇版,本劇的演員表裡有一大驚喜是宋運輝梁思申雷東寶韋春紅居然都在,就連演員都是原版《大江大河》沒換人直接過來的,外加了劉鈞劉奕君高露朱雨辰等這些耳熟能詳的演技派加盟,光從陣容上就賺足了眼球,吸引了足夠的期待。
在江河系列裡董子健飾演的楊巡是個集堅韌勤勞和善于投機取巧于一身的創業商人角色,看了一些劇評才反應過來,可能是到了《淬火年代》劇裡把這個功成名就的角色更多往陰險狡詐唯利是圖方向去塑造了,所以幹脆換了一個全新的角色林嶽,同時把楊巡的妹妹楊俪也替換成了林川。
頂着廠二代光環從德國留學歸來的男主角柳鈞,一門心思試圖把在德國學習到的精益求精的生産理念引入國内,但他要面對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後期國内生産制造行業普遍的粗放型經營管理理念,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巨大差距,既是前進道路上需要逾越的鴻溝,也是逐漸走向成熟所需的人生曆練。
在柳鈞入局之前,上一代創業者,比如宋運輝雷東寶楊巡(林嶽)們,已經完成了市場經濟初期的資源和資本的原始積累,能看得到的賺錢門道大部分已經被外資政資以及少數先發民資占據。留給柳鈞這樣的後加入者的機會并不多,單靠某些尚未完全市場化的先進技術+一腔熱情也是很虎口奪食難拼出一席之地。
但2001年加入WTO是個巨大的轉機,由于整個市場的蛋糕都大了,原本的利益既得方和後發的加入者避開了存量市場的零和博弈,大家都有更多機會獲得增量市場的蛋糕,所以整個經濟環境都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樣子,這也是柳鈞創業小船能順利啟航的根本。
即便如此,在柳鈞他們的創業初期,也還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風浪,譬如國内市場環境對于高精生産的抵觸、以林嶽市一機為代表的大廠壓制、市場參與者甚至管理者對知識産權的漠視、初創型民營企業經營難融資難等等,但凡在方向上稍有偏差或者經營上稍有不慎,創業的小船就有可能随時折戟沉沙。
當我們後來看到某些領域的“騰飛廠們”在各行各業展翅騰飛的時候,誰還能記得當年無數同樣夢想騰飛的各種中小企業,就像海邊沙灘上曾經的足迹一樣,早已被曆史發展的大浪沖刷的無影無蹤了。
我非常理解柳鈞在剛回國時候對于設備精度的追求,那感覺就像吃過了細糧精肉,就很難再認同粗糠爛菜一樣。本人剛畢業的時候就有幸進入了一家歐洲精密設備公司,記得當年在公司内部的發展曆史牆上,起步就是一張歐洲大胡子老頭的黑白照片,下面注釋着這位創始人從鴉片戰争之前就開建立了生産作坊,秉承着精益求精的理念,他和繼任者們用一百幾十年的時間,讓公司穩穩的占據了該行業全球高端市場的巨大份額,厚重的曆史感和現實的自豪感,是我對那家公司最深刻的記憶。
從德國回來的柳鈞想必也會對自己的事業有類似的憧憬,但當時的市場環境根本給不了他打造類似歐洲那些百年企業的機會,就像好朋友錢弘明和競争對手董總表達的那樣,在一個劣币驅逐良币的市場環境,如果一門心思當良币,就得面臨被“驅逐”的風險,而對于風險的承受能力恰恰是騰飛廠這樣的創業民企的命門。
柳鈞所面對的發展環境跟他的理想有挺大差距,但同時他也是幸運的,後來遇到的人生伴侶崔冰冰幫他解決了融資的問題,而有幸結識的命中貴人宋運輝梁思申,又幫他解決了經營上的困境。
但當時能有多少其他創業者和企業遇到這樣的伴侶和貴人呢?縱觀改革開放幾十年來,尤其是加入世貿和金融危機之後,市場情緒越來越急躁,資本對于回報的時效性要求越來越嚴苛,看到苗頭就一股腦蜂擁而上,短期内難見到巨額利潤就被棄若敝履,根本不會給任何“靜心打磨”的機會。
所以,賺快錢,就成了很多企業的生存之道,有時候并非其本意,而是在一次次的風浪中為了存活不得已為之。即便後來快錢賺多了,有了足夠的積累,不再發愁生存了,但整個企業早已經習慣于此,讓他再搞什麼深度鑽研精益求精,早沒那個心氣了。
看評論裡很多人都贊同發展實業,都希望保有精益求精的追求和渴望,可是現實中哪有這樣的環境呢?
堅持縱然難能可貴,但有時候需要跟現實和解,更需要跟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