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自你離開以後,我也分不清,你給我的愛情,究竟是我自作多情,還是夏日山神的一個随意玩笑。
愛情其實有很多種,你不必把他想的太重,越是輕如鴻毛、沒頭沒尾的感情越顯得分外幹幹淨淨。愛情好像夏天,那種不顧一切的蓬勃生機叫你不認識了自己。你不知道愛情從哪裡發生,你也不知道每個夏天究竟是來自遠山的另一邊還是來自螢火蟲忽明忽暗的光暈。就那樣,你被一種命中注定、不受控制的狂喜擊中,那是一場一生一次的狂歡節,在你青春正好的時候,突然遞給你了一張沒有時間地點的邀請券,給了你一張沒有目的地的火車票。在狂歡裡,你看到夏天夜晚的焰火騰空而起,看到空明的水裡懸浮着無辜的彩色金魚,看到他幹淨澄澈、觸不可及的臉孔浮現在夏天獨有的花草香氣裡,最終卻在馬上相擁的瞬間消失不見。
“螢火之森”是一個非常精簡的短篇動畫,用舉重若輕的手法講述了一段簡單而又回味無窮的失落愛情。一個是被詛咒的不幸棄兒,從沒跟人類有過接觸的金整日與山林裡的妖怪為伴,在略顯單調的平靜中度過漫長的歲月。另一個是活潑的人類少女,住在城市裡的螢從童年起每個暑假都在山林間的爺爺家度過。命運讓兩個毫無關系的少年相遇,如同兩道平行的線,卻在每一個青翠的夏天重逢。從金的視角中,我們漸漸看到小螢從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成長為穿制服的女中學生,後來青澀褪去,又成長為一個溫柔穩重的女高中生。随着兩個人視線的高度越來越近,他們之間長久的友情似乎也有了愛情的味道。小螢計劃畢業後來到山村裡工作,這樣就不用隻有夏天才能與金相見。在最後一個暑假,小螢穿上了粉色的和服去夏日山神祭典和金約會。回程路上,金沉浸在小螢帶給他的那種安全感和溫暖之中,忘記了自己非人的身份,随手扶住了一個差點跌倒的人類小孩。因為與人類的接觸,金消失在夏夜的螢火中。在存在的最後一瞬,金和小螢笑着擁抱在一起,那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擁抱。
自從高中二年級在汕頭看過這部動畫,每到夏天來臨,我都會拿出來重新溫習一遍。不知道長大後的小螢會怎樣看待她和金之間的戀情,那如同夏天夜空中泡沫一般美好又脆弱的故事。有時候,看完動畫,鏡頭切換到層層疊疊的夏末山巒,我看着那些空空伫立着的鳥居、神道、山間小路,會疑惑關于金的一切是否曾經發生過。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有着潔白的皮膚和頭發,善良又孤單的少年,他現在在哪裡?是否和小螢的想象中一樣?秋天的時候他在黃昏時分看着群山盡染,冬天的時候他系着單薄的圍巾有雪花落在鼻尖,春天的時候一個人走在淺草生長的岸邊,夏天的時候他穿着初見時候的素色衣裳,坐在山林的入口石階上等待着小螢的到來。
一個單純的少年,眼含笑意看着你的少年,他什麼時候消失了,現在又在哪裡。這可能是“螢火之森”留給很多觀衆的一個疑問。至于答案卻無從得解。你不知道那短暫的時光和過分留白的情節能否讓他稱得上是愛情,但是每當夏天來臨,你還會在某個平靜的時刻,聞到夏日花草的香氣,有一條林中小徑從舊日夏天的時光裡蜿蜒延伸到腳下,你想起來他給過的那惆怅而無從安放的心情。
雖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小螢那樣堅定地守護逝去的愛,但是夏天記住了曾經真實存在的每一場狂歡,那裡每一個人用力擁抱住夏天的風,在夏天的空氣裡跌入夢境,等到未來某個回憶的時分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