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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特洛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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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承”一詞本身便承載着巨大的悲劇性。相繼伴随繼承出現的,有時是革命,有時是叛亂,而有時是短暫的和平,但一定會發生的是死亡。死亡與繼承是相互伴随的關系,一種不可瓜分,無法分離的雙重關系,這種關系所鈎織出的張力為繼承添置了一種恐怖色彩。當繼承不可避免地發生在我們眼前時,我們,或者所處當下的特定社會被情不自禁地籠罩在一層觸不可及的恐怖穹頂下,我們既強迫自己面對死亡所帶來的悲痛和虛無,也被迫性地迎接随繼承滾滾而來的鬥争汪洋。古往今來,死亡與繼承不斷以血腥和殘暴的方式改變着、統治着人類的曆史和命運:尼祿大帝死後的四帝之年、拿破侖一世死後短暫苟活的七月王朝、亨利八世死後的子女相殘以及康熙皇帝死後的九龍奪嫡……這些古典事件一次次将事件中的人和物拖進深淵,使其在深淵中翻滾,而後無情拽出,以欺騙的口吻告知将來的人們曆史不會重複,未來永遠光明,但殊不知,繼承這一宿命論話題總在我們最放松警惕時出現,與死亡這壓倒性的力量一起,将我們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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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承之戰》海報《繼承之戰》,猶如标題,正是一個圍繞繼承和鬥争展開的故事。故事開始,一片漆黑,鏡頭逐漸聚焦在一個在黑夜裡摸索的老人,他搖搖晃晃,似乎難以自理。随後,在黑夜中他開始小便,這時,燈被打開,黑夜消失,一切暴露在白皙的燈光下——他将尿灑在了自家過道的地毯上。五分鐘後我們得知這位難以自理的老人是美國最大媒體集團的創始人兼CEO,他壟斷着美國,甚至是全球的新聞報道和媒體平台;他遊刃有餘地遊走在政治、金融、娛樂及其他所用與金錢挂鈎的行業;他仿佛是現代社會的尼祿大帝——生性殘暴、刀槍不入、衷于開辟、奢靡荒淫;他是洛根·羅伊。洛根有四個子女——長子康奈爾·羅伊,二子肯道爾·羅伊,三子羅曼·羅伊,和次女希夫·羅伊,但他怨恨他們無能。從故事的第一秒開始,劇集中的角色和作為觀衆的我們被帶入進一個古典困境:洛根快死了嗎?誰是繼承人?死亡與繼承猶如《等待戈多》中的戈多,他無處不在,卻無處追尋;同時,洛根的死亡與集團的繼承成為了一個既古典又荒誕的哲理問題,盤旋在紐約上空,時時刻刻以最顯眼的方式挾持着他的子女。不過洛根并不喜歡他的子女和他身邊的人:他咒罵自己的子女,他羞辱他們,他以最惡劣,最肮髒,最不人道的言語和方式虐待他們;他脾氣暴躁,時常大怒,用“白癡”形容他的高管;簡而言之,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裡。在一次家庭聚會上,洛根坦白:“我愛我的孩子們”,他的子女聽到後紛紛表示詫異和驚訝,因為在他的無數次咒罵、埋怨和怒斥中,愛無迹可尋,但可悲的事實是洛根很愛他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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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承之戰》劇照愛的不可能性晃眼一看,《繼承之戰》是一部以商界和金錢為核心的劇集,不過劇集的落腳點在于:洛根究竟最愛誰?洛根的愛有兩個維度,第一是認可。洛根的存在是最嚴格意義上的父親形象——威嚴、淩厲、不可動搖、絕對的權威。在一個從小缺失母親角色(康奈爾的母親在他出生後被關押進精神病院,肯道爾、羅曼和希夫的母親在他們年幼時與洛根離婚,後定居倫敦)的家庭環境裡,愛從來沒有徹底飽滿,四個子女得到的愛僅僅是正常家庭裡愛的一半。而愛在洛根眼裡,或者在一個資本家眼裡毫無可貴之處,他輕視愛,他甚至厭惡愛,因為愛在他看來是軟弱之輩的強項,對于一個叱咤商界的人而言,愛既不能為他獲得利益,也不能拓展他的商業帝國,愛唯一能做到的是拖他的後腿,所以洛根自主性地将愛撕毀、掩藏、不允許它存在。在他與羅曼的一次談話中,羅曼短暫提及他對洛根的愛,洛根卻反問他:“你是同性戀嗎?我從來沒想過你是同性戀”,孩子們口中的愛對他而言是畸形的、不可存在的、在根本上不被認可。被認可,或者被允許,這一始終處于被動地位的欲望,對于作為社會性動物的人而言,是一項需要被滿足的基本情感需求。在弗洛伊德看來,力比多,即性欲,是人的原始驅動力,也是人的根本欲望,而我們對于性欲的最早啟蒙來自于我們的父親和母親,唯獨父母的認可能讓我們在早期意識到,“我”是一個完整的人;在阿德勒看來,父母的認可将我們第一次放置于一個社會性環境,讓我們認知“我”是一個有能力與他人構建關系的正常人。但在羅伊家族裡,認可從未被表達,以至于家族裡的一切關系紛紛分崩離析,最終支離破碎,沒有一個羅伊能與他人建立健康的關系——康奈爾猶如納克索斯一般着迷于自己的形象,對自己的所有毫無認知;肯道爾活在毒品之上,他在毒品中找到了生活的意義,以及表達自我情緒的方式;羅曼喜歡比自己大二十歲的女人,在對方淩辱他的同時,他最大限度地手淫,視辱罵為性快感;希夫對自己的丈夫說“即使你這麼愛我,你也沒有辦法擁有我,我更不會愛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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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承之戰》劇照

洛根無法表達的愛和他愛的不可能性構築了悲劇的底色,四個小孩的自我毀滅與洛根的自我掩藏構建了一個注定走向悲劇結局的家庭,而這個悲劇的悲劇并不是因《羅密歐與朱麗葉》中不可抵擋的外來力量而起,而是由于一股内在的,無法避免的,如命運般注定的内在力量所緻,即一種與生俱來,伴随家庭而生的悲劇命運。《繼承之戰》片頭的最後一幕裡,年幼時的康奈爾,肯道爾,羅曼和希夫站在庭院的大門前,等待着洛根的出現,但洛根始終沒有出現,他轉頭離開,四個小孩目送他離開,而就在這一刻,他們也目送他們的命運就此離開。這樣的情節展現方式回到戲劇最原始的展示方式,即将矛盾壓縮在一個家庭單位裡:欲望、情愫、關系、極端的情欲表達,一切紛紛交織在最親密也最疏離的家庭關系中。家庭的微妙感在于:在社會的普遍意識中,家庭是一座無懈可擊的堡壘,幸福的最高标準,一個小型共産主義集體,一個社會道德和世間倫理得以生存的穩定群體,正因為所謂的社會普世家庭觀的存在,導緻當一絲惡的出現,道德生出隙縫,愛不複存在時,家庭失去了它承載的最原始意義,同時與之消亡的還有與家庭共同存在的,人類的基本倫理。道德喪失的諷刺掀起巨浪,它以最猛烈的方式摧毀着我們已知的情感模式,将我們帶入普遍道德的反面,赤裸裸地揭曉“家庭”的最真實面目。俄瑞斯特斯的弑父悲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馬佐夫兄弟》,品特的《歸鄉》,曹禺的《雷雨》,溫特伯格的《家宴》,這些典型的家庭悲劇,或者我願稱之為悲劇的悲劇,披露的并不是我們熟悉的,因意外或事件或宏觀意義上的變故而引起的悲劇,而是掩藏在家庭表皮之下的,暗流湧動的、生生不息的、無法遮掩的、猶如火山爆發的悲劇能量。羅伊家庭,或者其他任何處于愛之不可能性的家庭,書寫的是愛的反面,家庭的另一維度,以及作為人類所能體驗的最悲慘的古典式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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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承之戰》劇照

洛根死後,劇集将故事核心分散開,運用人物導向手法,勾勒出羅伊家庭四個子女的故事線:康奈爾徹底退出繼承遊戲,與妻子維拉一起投身政界,過着甜美的二人生活;肯道爾得知自己被父親任命為繼承者後,分秒之内抛棄過去活在父親陰影之下的自己,正式成為洛根在第二季結尾口中所說的“killer”(狠角色),一步步計算所有人,策劃最終的勝利;羅曼無法面對父親死去的現實,他一邊暗暗哀悼父親的死,一邊逞強鑽進過去父親的行為模式——冷漠待人,嚴厲處事,他試圖為自己勾勒過世父親的形象,卻成為了羅伊家庭裡的第二個納克索斯,沉迷于鏡子中的自己,無法自拔;希夫不滿肯道爾與羅曼聯手上位CEO,與購買方盧卡斯攜手暗自盤算自己的圍棋遊戲,同時,沉湎于與湯姆的愛恨糾葛,她痛恨湯姆但又無法離開湯姆。洛根的死,在一個層面上讓他們進入另一個空間,一個脫離于繼承之戰具體形象的空間,即一個沒有父親存在的抽離狀态,這時的他們由過往的經度發展轉變為緯度發展,他們依賴着彼此,感情相依,讓彼此成為家庭裡愛的支撐;但在另一層面上,他們同時踏入了另一個空間,即一個完全獨立、絕對自我、徹底自由的環形空間,在這個空間裡,他們眼裡、腦裡、心裡隻有自己和自己的權益和地位,愛再次被抛棄,成為不可能之物。不幸的是,他們進入的正是這樣的的環形空間,至此,愛徹底消失,剩下羅伊四子女相互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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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承之戰》劇照到了這個階段,洛根的愛或認可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這場戰役最終的王位。《繼承之戰》故事的高明之處在于,它将洛根的死設置在劇集前端,而非結尾,如果放在結尾,那麼最終所引發的必然是洛根死後的直接結果,即誰被任命為繼承人,但當被放在前端,故事的戲劇性大大提升,人物的可塑性再次拓寬,四位子女角色的自由度和他們之間關系的張力被放置在一個更廣闊的空間裡,任由他們自己發揮,生長出一個又一個“後洛根時代”的康奈爾、肯道爾、羅曼和希夫,此時,他們與前三季截然不同,他們被迫(在故事情節上則是主動)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世界,自由探索角色的未知性。他們更加大膽,他們同時也更加膽小,大膽在于他們誓死捍衛自己作為羅伊家庭一員應得的一切,膽小在于他們怨恨在父親臨死前最後一秒沒有親耳确信地聽到父親最愛的是誰,他們感到父親那龐大的影子從未消失,在這影子之下,他們掩飾着内心的脆弱與貧瘠,強迫自己僞裝成“killer”,忽略因為父親的愛的不可能性所受的創傷。在第四季第六集裡,“後洛根時代”的他們在希夫與湯姆的争執中暴露無遺,他們的真實面目終于被赤裸地懸挂在空中,被無情地欣賞:“你奪走了我本來可以與爸爸在一起的最後六個月”,希夫對湯姆說。“并不是我讓你爸爸沒有認可你,這不是我的錯。我給了你無限的認可,但那都不夠,因為你的内心是破碎的”,湯姆說到。湯姆,或Jesse Amstrong(《繼承之戰》主創兼編劇)再次揭露“後洛根時代”的孩子們的核心——孩子們并沒有成長,父親的死沒有消散,羅伊家族如往常一樣,以一種無意義的、空乏的、虛無的狀态發展,直到這愛的不可能性被下一任繼承者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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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承之戰》劇照

資本的不可抗拒性

如果洛根的愛的核心是認可,那麼他的愛的延展則是權力,即他的愛的第二個維度。在這個維度裡,洛根的愛不再是一種情感安撫,或精神認可,而是一種經濟意義上的,帶有政治性質的認同。當他的愛被獨立劃分在繼承這一命題下時,他的愛僅僅是這場繼承遊戲中最大的籌碼。他利用這份愛與孩子們進行交易,你一筆,我一筆,他嘗試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利益,自始至終,洛根在這場遊戲裡扮演的是資本家,而不是父親。他以資本家的眼光審視他的小孩,每一個人在他的眼裡隻是一件商品,他仔細地測量每件“商品”的條件和價值,精心揣測哪一件商品究竟是他做交易的最優選。冥冥中,洛根和他子女的關系不再是父親與子女的親情關系,而是一種畸形的、帶有荒誕意義的、側重較量和輸赢的市場交易關系。最好的例子則在第三季季終集結尾出現:當肯道爾、羅曼和希夫準備聯手阻止洛根與Gojo(盧卡斯的科技公司)進行交易時,洛根卻早早地做好計劃(雖然有湯姆告密在先),從公司層面和資本家層面出發,不顧三個子女的利益和繼承權,決定與盧卡斯做一場利益最大化的交易。當肯道爾、羅曼和希夫與他争鋒相對時,他大聲地說“我他媽還是赢了”。所以,在他與子女的關系中,無論他對他們的愛有多深,最讓他無法忘懷的是誰是資本的最終赢家,以及誰獲得了終極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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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承之戰》劇照在這樣的交易關系中,無論是洛根、肯道爾、羅曼還是希夫,主導他們的隻有資本和權力。在這一命題下,故事不再圍繞家庭這條軌道運轉,而随着資本的地心引力自由落體至一個更廣大、更虛無、更荒誕的軌道上——即福樓拜口中的“一種資産階級的普遍心态”。福樓拜在《情感教育》中寫道:超越本階級,追求奢侈享受,這種現代欲望是萬惡之源;資本如水一般,潤物細無聲,透過每個細縫流經現代社會的每個缺口,堵住每個可能的人性出口,将現代人囚禁在一個深不見底的、被資本環繞的黑暗空間裡,久而久之,被囚禁的現代人已習慣資本所帶來的黑暗,甚至視這種黑暗為一種新型的舒适。資本和權力所營造的黑暗與現代人習以為常的舒适形成一種隻屬于當下的荒誕,這種荒誕并非加缪筆下誕生于人性虛無的荒誕,而是一種因客觀條件而起,誕生于龐大的、無法逃脫的資本市場和資産階級的現實主義荒誕。在《繼承之戰》片頭,資本市場的主體随處可見:紐約的高樓、印刷出廠的紙币、新聞業連續不斷的報道、奢華的餐廳、古巴的上等雪茄……這些存在于羅伊家庭環境中的要素不僅僅是個體的,它們同樣屬于全人類共同體,它們以商品或者砝碼的形式支配着羅伊家庭,延展開來,它們也支配着紐約、倫敦、托斯卡納和斯德哥爾摩。這樣的設置回到19世紀的現實主義,即福樓拜、卡夫卡、契诃夫、莫泊桑筆下的社會和人物,在他們的世界裡,浪漫與現實形成對比,現實主義世界裡的人物以一種天真浪漫的形式對惡臭的資本磕頭作揖,他們在救贖當中出賣自己的靈魂,在膜拜當中喪失自己的德性,登上一個純粹的、現實與荒誕并行的山巅。在羅伊家庭裡,洛根便是這座山巅,肯道爾、羅曼和希夫争前恐後地向上攀爬,他們在努力獲取愛的認可的同時,已經忘卻作為父親的洛根的愛,唯獨銘記在心的是作為資本家的洛根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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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承之戰》片頭

當然,羅伊家庭隻是荒誕世界的一個縮影:湯姆愛希夫,但他更愛希夫的姓——羅伊,他為了權力和資本背叛自己的妻子,轉身投靠洛根,在第三季季終集中,湯姆問到格雷格:“你想和惡魔做交易嗎”,殊不知,在與惡魔(洛根)做交易的途中,他自己已蛻變為新的惡魔;初來乍到的格雷格,遠方親戚家的格雷格,愚蠢無能的格雷格,格雷格的存在對于羅伊家庭而言是一個笑話,但在所有人物中,格雷格代表着荒誕中的明晰,他僅存的德性在他被資本和權力碾壓的時刻無數次提醒他:不要這樣做;不過格雷格這個人物的精彩之處在于,編劇為我們呈現了一條不受控的正比線性函數,即他如何一步步出賣自己的靈魂,加入羅伊家庭,踏上資本的山巅;瑪莎,這位不受待見的來自法國的繼母,洛根的第三任妻子,她拜金,好比《蒂凡尼的早餐》中的蒂凡尼,她的所作所為僅僅是為了攀登上這座山疊,婚姻和性隻是她掩耳盜鈴的最佳籌碼;在第四季第九集中,肯道爾問到雨果:“我們的關系不是合作的關系,你會做我的狗,你明白嗎?”,随後雨果自如地答到:“汪,汪”。在《繼承之戰》的群戲中,這些角色隻是冰山一角,但通過他們,編劇為我們塑造了一個脫離于羅伊家庭的世界,換而言之,一個存在于現實社會的世界,一個以資本和權力為基石的荒誕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人不會是赢家,唯有資本和随資本誕生的權力是最終的赢家。在這樣一場人與資本的較量中,資本的不可抗拒性摧毀了人最基本的德性,人的欲望總臣服于資本的誘惑,人的堅定總被資本的魅力所動搖,人原始的、與生俱來的自我定力也總被資本攻擊、诋毀、侵略,最終占為己有。這成為了一場沒有結果的較量,一種先定論的較量:人無法勝利。人在大自然前的渺小與人在資本前的渺小逐漸劃上等号,一種生命性的渺小和一種社會性的渺小猶如兩場雪崩,将人壓在地底,不得動彈。畢竟位于紐約之巅的羅伊家庭都已喪失他們的德性和人性,作為處于社會階層中間地段的其他人,更無獲勝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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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承之戰》劇照在第四季第三集(洛根去世)裡,康奈爾得知洛根去世後,他不禁感歎:“天呐。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随後,當肯道爾、羅曼和希夫在郵輪的一個房間裡急忙地與湯姆溝通、了解情況時,康奈爾在郵輪上與維拉完成了他們的婚禮。洛根死後,肯道爾、羅曼、希夫争前恐後地為王位争鬥,康奈爾卻在政界拉攏人脈,為他和維拉奪得一個去阿曼或者南斯拉夫的政治機會。四季過去,康奈爾終于過上他期盼的生活:和他心愛的維拉在一起,過着小型共産主義生活,即便維拉告訴他,她愛他的一部分原因是他上億的資産,他也不在乎。他退出了和兄妹之間的繼承遊戲,因為(在第四季第二集的KTV争執中)他知道:“有一個不愛你的家庭的好處就是,你學着如何自己一個人過”。他明白了洛根愛的不可能性,他體會了資本的不可抗拒性,他知道兄妹之間的關系永遠隻存在于交易之上,因此,他學會了如何獲得可能性的愛,他也自主地選擇離開,離開這個古典深淵,離開這座荒誕山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