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筆的時候，豆瓣上《再見愛人》的劇評已經有了整整500篇，芒果TV上最後一期的播出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月有餘。熱鬧開始消散下來了，新看的觀衆越來越少了，我對這個節目的情緒也慢慢冷靜下來了。
我認真地重新回看了一遍，想弄明白《再見愛人》的魅力到底是什麼。
在一些小細節裡，我慢慢弄懂了答案。
EP09裡朱雅瓊逼着老王練舞。但是仔細看，朱雅瓊和老王跳的《野兔扭腰舞》，來自昆汀的電影《低俗小說》。
...那個故事裡，殺手不受控制地愛上了他老大的女人，在那個女人突發奇想跳起野兔扭腰舞的時刻。那是1994年的電影，也許，朱雅瓊曾在老王的懷裡看過它，在感情濃情蜜意的時刻裡。老王沒有拒絕她登台跳這最後一支舞的機會，就像這個殺手不忍拒絕那個美好的姑娘。
電影裡的舞，曾片刻留住彼此的感覺，而再看已是讓人不忍的心痛。
...EP03裡，也許是因為下午茶的地方靠近書店，佟晨潔順手讀的詩是倉央嘉措的《十誡詩》。
倉央嘉措是喇嘛。在很多人的印象裡和尚是不能談情說愛的，這個喇嘛卻寫着這樣浪漫的話：
如果今生未曾相見，我們就不會心生愛戀。
如果今生未曾相知，我們就不會彼此相思。
如果今生未曾相伴，我們就不會彼此相欠。
如果我們未曾相愛，我們就不會彼此抛棄。
如果今生未曾相對，我們就不會就此相逢。
如果今生未曾相誤，我們就不會彼此相負。
如果今生未曾相許，我們就不會繼續此緣。
如果今生未曾相依，我們就不會彼此眷戀。
如果今生未曾相遇，我們就不會再次相聚。
可是我們偏偏相見相識，造就了今生的情緣。
怎樣才能斬斷這纏綿的緣分，才不至于受這生死愛戀的苦纏。”
...感情如此複雜。它讓念經的人想起浮世，讓理智的女人在餐桌上不得不掀開丈夫醉酒的面目，讓溫柔的前妻在對談時堅稱再沒什麼可談的了。戀人相遇雖說是緣分，但是處理不好，确是苦纏。
也是讀這首詩的佟晨潔，對一路“苦纏”的老王說，你也許可以看看哈金的《等待》（這本書其實已經不出版了）。那個故事講的是一個男人，有一個舊式的老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他後來自己愛上了一個新式的老婆。可是到頭來，他又覺得舊式的老婆好了，不似新式的老婆麻煩。冥冥之中，這本書的主角多少有些像老王，心底裡還是舊腳本，可偏偏喜歡上了雅瓊這樣新式的女孩子。
EP07裡，郭柯宇提到自己曾經擁有一本書，叫《阿勒泰的角落》。她這樣形容自己對這本書的感受，“好多年前買的，一直沒有看。然後之前要來新疆錄節目的時候，我才把這個書拿出來。你買了它，你就以為你擁有了它，但是你從來沒有讀過他。”說這話的時候，郭柯的旁邊是章賀。
......千回百轉之間，我恍惚覺得郭柯宇變成了那本書，而章賀是那本擁有書的人。你不能說他不珍惜，不愛書，他隻是誤以為自己真的讀過了，誤以為自己真的明白“幾點的飛機”後面是期盼，誤以為自己真的明白“那個餐廳老闆娘的耳環很美”後面是歡愉，誤以為自己真的明白“風衣之抱”後面是一個勇敢的妻子決定重新去愛前夫。
...他從來不懂，隻是誤以為，他擁有了。
所以，他的情話便隻能是：“想你！要幸福。”
...感情那麼複雜，以至節目看到最後，我腦中隻剩下EP09裡郭柯宇念給朱雅瓊的詩了——餘華的《面對面》。
就剩我和他了，許多人中途離場。許多羊抵達了黃昏的草場而風也靜下去了，我的裙角仿佛蔸起了愁苦低垂，慌張。不，一些事情我一定要問清楚你看，就剩我和他了你曾經控告我：說我半夜偷了你的玫瑰把一匹馬的貞潔放進了井裡。哦，你說你坍塌的城牆有我攀爬的痕迹你說如果不是把心放在保險櫃裡，你如今都缺了一部分你說：我就是那個女匪麼你說我綁架過你麼，在你口渴的時候，我不曾想用我的血供奉你麼你說我為此荒蕪的青春有人償還不他不說話他扭過頭去，一言不發
...無論是《低俗小說》《紅櫻桃》《阿勒泰的角落》《等待》《面對面》，都把觀衆引到更深邃的文藝世界裡去。這大大延伸了《再見愛人》作為綜藝的美感。
《再見愛人》成功的關鍵，就是這幫子有審美感受力的嘉賓。
他們雖然不夠火，但是他們身上是有人味的，也是有藝術氣息的。他們通過表演或者作品，強化了日常生活。我想這才是演員或者說藝人，最開始吸引普通人的地方。他們更敏銳地感知生活，然後把這種情緒傳達給了觀衆。
朱雅瓊的《因緣》，KK的耍寶主持，章賀的騎馬等等等等，鏡頭灑落到他們身上的時候，觀衆被觸動到了。
都說《再見愛人》的文案好，但《女兒們的戀愛》《妻子的浪漫旅行》這些芒果系的綜藝，文案都挺用心的。漂亮的花瓶嘉賓，是沒有人會這麼讀起一首詩，談起一本書的。郭柯宇佟晨潔朱雅瓊這六個嘉賓，才拉開了它與其他節目的差距。
...漂亮的文案也好，配的插畫也很好，剪輯的音樂也很好，是這個綜藝的潤色。
綜藝到最後，是嘉賓們的魅力。
這個節目看到最後，我沒有徹底讨厭哪個嘉賓，反而喜歡上了每個人。
我喜歡郭老師的坦誠，她在湖邊擁抱過章賀承認說，我心動了。
我喜歡朱雅瓊的爛漫，她每天如此漂亮又擅長歌唱，歲月在她臉上如此輕柔。
我喜歡章賀的莽撞，他在懸崖系着安全帶喊，未來過成你喜歡的樣子。
我喜歡老王的踏實和善良，他記得朱雅瓊的眼鏡在哪、願意在沙漠中照相機、也願意自己睡書房而不是床。
我喜歡佟晨潔的理智，她看得清所有人的感情問題，甚至包括自己的。她的每一句話，都說得如此的題。
我也喜歡KK的不靠譜又靠譜，他會教育老王說他對感情交流挺不在行的，他會質問章賀到底需要還是不需要（！！！）郭柯宇的關心，他會操心每個人的感情，即使他處理不好自己的。
而我最喜歡的，是這一幫感情不順利的人坐在船上，偶遇拍婚紗照的新人時那一段對話：
——嗨，祝你們幸福。
——他們如果知道你們是錄什麼節目的，這份祝福暫且按下。
——我們是《再見愛人》劇組。
——我們是《相親相愛》劇組！！！
......你看，最後這個六個各自有魅力的人，變成了“我們”，轟轟烈烈地相親相愛了一下，在鏡頭前，在千萬的觀衆面前，把愛和祝福帶給結婚的新人、鬧分手的戀人、想離婚的夫妻、鬧不明白的情人……
我們所有觀衆，都是被愛的對象。
這是《再見愛人》獨到的魅力，也是《再見愛人》嘉賓獨到的魅力，讓你被愛着，被一群嘉賓愛着，被一個節目愛着。
這樣的節目，怎麼可能不火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