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二:“你是一個沒有影子的人。被現代社會的氣候卷入後,誰都會變成這樣。忙碌的工作,處理問題的能力很強,但變成無法溝通心靈的動物了。你心中已經沒有女人想要追求的東西了。但你又你男人的形狀出現,所以你被抹殺了。”
男:“就是啊,如果是那樣,就不是我的罪了。是現代的社會氣候不好,我是被害者哦。”
女二:“人不可能殺死社會氣候的,電視台也不能被殺的吧。人能殺的,隻有人和動物。”
……
女二:“我死去的父母,隻為了把我培養成明星,除此以外什麼都沒給我。父母隻是用這種方式來愛我。所以,我從來沒想過當演員,但不知不覺成為了演員。你大概也是這樣的吧:現在做的電視台的工作,對你來講并不是比命還重要的,隻是每天在做而已。你為什麼活着?為什麼工作?自己人生的目标是什麼?想過這些問題嗎?”
男:“男人哪,男人工作場所被取締了,你認為還可能要孩子嗎?如果是這樣的男人,一定是懶惰的、不良的。我不是這樣的人,悶在這裡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女二:“人就會這樣,說着一樣的日語,卻一點都不明白我說的意思。你為什麼要這樣難過,我也隻是覺得很奇怪。”
男:“讓我去上班吧。”
結尾的台詞是我最喜歡的部分。整部電影把人的複雜心理相當細膩地表達出來了,看完這部電影真的好感動,人類的痛苦和不堪之處并沒有被粗暴批判,而是很溫柔地去理解了它們,盡管毫無辦法去解決。但是已經足夠了。人生來就是去忍受不堪的——包括其他人的和自己的。
——
個體的愛是需要在愛的環境中繁衍的。而對于幾乎所有的中國孩子而言,從出生開始就是工具性的:是機器是零件,唯獨不被當成具有獨立思考能力和充沛情感的生物看待。我們需要感激父母生了我們養了我們 ,在父母對我們的責罵聲中我們需要不斷反思自己的過錯,而對父母的反抗是要遭雷劈的。我們需要被徹底馴服。如果前期在父母這裡沒有被很好得馴服,未來在就業過程中也是舉步維艱的。我們需要日複一日地做同樣的事情,像蠢驢拉磨那樣無止無休。雷打不動的一天八節課,周測、月考、日日考;工作以後機械性地填表、制作PPT、寫總結彙報。上課打瞌睡是需要感到羞恥的,情窦初開是要被徹底掐滅的。品德低下的孩子才會早戀——因為不利于管理,因為沒有時間性教育,因為影響學習。大學以前産生愛是罪大惡極的;談性我們需要閉眼、需要紅了臉頰、我們需要感到羞臊。
我們有學前班,因為要為上一個好的幼兒園做準備;接着為取一個好的小學、重點初中、重點高中、重點大學做準備;畢了業要好好準備春招和秋招;過了實習期也要力争上遊避免被末位淘汰。天哪,我們這一生在幹什麼?永遠都活在題海裡,活在價值裡。
所以愛呢?我們的愛在哪裡? 陌生人之間的冷漠與敵意有時體現在:自行車走在非機動車道後面總有人鳴喇催促盡管是紅燈;父母更關心孩子是否溫馴、是否考了好成績。我成長在相對溫和的家庭中,父母并沒有十分在意我的成績,并沒有強制我出類拔萃。可即便如此,我總是忘不掉,媽媽在我耳邊質問我為什麼那麼笨,為什麼别人一教就會偏我不行,為什麼這個孩子那麼有天賦那個孩子那麼有才華,偏我那麼平庸 。我書包裡揣着考差的試卷回家我仍然會一次又一次緊張——緊張于父母的責問,緊張于父母失望的神情。父母的這些行為更像是一種教育慣例,誰也不敢在教育中特立獨行;在學校裡,老師簡單粗暴地以非常标準化的成績決定每個孩子的品行,長大後的孩子們也正在用着物質水平和社會地位來衡量對方值不值得愛,當代的愛是由價值建構而不是情感和精神。這就是可悲的東亞愛情。
我不相信在這樣壓抑的社會環境下能生産出健康的人類,正常的大腦早已經被狠狠擠壓導緻畸變。而我,明明需要很多很多、需要很深很深的愛,但是我愛人和被愛的能力也會時常不穩定,也經常陷入一種并不是有愛編織的情感偏執中。對呀,我也是東亞環境下的産物。而當下的我,理智上無論多麼清醒,但是我被現實擠壓的并不健全的大腦并不完全由我控制。如果有機會,我很樂意了解關于生物學方面的知識,從而更好掌握心理學、更好掌握精神、更好掌握藝術。
再來談談男女之間何以被分化得那麼明顯。和男人聊愛是非常費力的,而女人總是會為了男人放棄女人。這兩點都讓我很不爽。我沒有那麼厭惡男人,或許是因為我身邊幾乎不存在重男輕女,也沒有人期待我是個男孩。但是我本能的抗拒和男人們去交流——因為空心人太多了。不如說我可能厭惡一切東西。人類都是是相當可憐又可恨的。
我一直在思考,為什麼在中國,女生總是具有bpd傾向,而男生多有npd傾向?可以确定的是,男性和女性共同是畸形文化下的産物。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存在情感問題的起點是缺愛。我時常感到很多男性可恨、可悲、又可憐。男人缺失了愛的能力,因此女人即使投入再多的愛也無法被愛。男人也渴望得到愛,可又偏偏感知不到女人給他們的愛。男人和女人共同痛苦着,卻又在痛苦着不同的東西。最終我總是恨男人恨不起來,但也不願意去搭理他們。而女人明明知道這個男人爛透了卻遲遲離不開。我認為這都不是愛。電影裡的男人需要十個女人不是因為愛,即使不是愛十個女人也填不滿男人内心的空虛和痛苦。而十個女人總是舍不得離開這唯一一個男人也不是因為愛。男人和女人同時用着不同的方式構建了整個無愛的社會。不,這樣說不準确,是無愛的社會共同剝奪了男人和女人愛的能力和權利 。
社會對男性和女性的定義和對待标準不一樣。在個人價值和成就上,父母對男孩要遠遠比女性苛刻得多。我成長于遠離重男輕女的家庭環境中,但最終父母對我的訴求是找一份輕松穩定的工作。女孩子是不需要太努力的。這種對女孩的要求是萬幸也是一種不幸。萬幸于我們比男生更難成為空心人,不幸于我們在社會地位上仍然要服從于男性。但是有趣的是,在我父母心裡,男生如果在工作過程中沒有野心、不努力,那麼就會被輕視。因此排除重男輕女思想的變量,男生比女生更像是父母沒有情感的作品,男生被給予的愛要更少。實際上,重男輕女真的更愛男生嗎?不是的,是男性在父母心裡更有價值。正是因為男生似乎比女生更有價值,因此男生會比女生更像社會工具,于是男生比女生更像空心人,更感知不到愛。男生和女生同時沒有被愛着。
父權社會是文化的産物,而不是大自然決定的。畢竟自然界很多生物也存在着母系主導。我不太相信男性和女性天生就有那麼大的區别。即使有,我也會假設兩性在生理上相似性遠遠大于相異性的。起碼人與人之間的區别要遠遠大于男性和女性之間的區别,至少 男性和女性都需要真正的愛。
——
最後,不得不說這個導演的藝術素養是真高超。精妙絕倫的叙事結構真的啟發很大。不過我是主張編導合一的;如果編劇和導演分别是不同的人的話,我會更加高看編劇一眼。 市川昆電影是夫妻搭檔,編劇是他老婆和田夏十。但是為什麼總是導演中心制我真的很不服氣。不過這部電影編劇和導演真的都很牛!!缺任何一個人這部電影都不會那麼牛的一種直覺。但我總是不禁會想,他們的愛情是什麼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