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于電影給我帶來的諸多感觸,我就也就順勢把腦子深處的記憶寫下來。過去是有由記憶中的細節為骨架的,腦子記住了它,起初隻是留在深處。日後回想起來,直覺得它們就是美的東西,它們是人們口中的詩意。文章最後也淺談了一下我本人關于病人和家人的微妙關系,期望可以多一點理解。
關于我大媽的一切
我的大媽可以說是一個教育家吧,她的女兒快高考畢業了,她要找一個資質優良的孩子(顯然我不是),而那時我爸和我大爸好像經常聚餐,我爸就到處誇我,大媽想也是做件好事,因為我家有4個孩子讀書,壓力大。就把我帶到身邊,并把我轉到二中(她所教學的地方)的初中部。也算進入一個優秀人的圈子,我也相信這個圈子會一直優秀下去。但是經過大媽一年的發展和考驗,我還是沒有成為那個可以不生孩子的強有力的原因。大媽懷孕了,可還是沒能如他們兩所想,因為大媽在懷孕之前就得了癌症。大媽本來算好了的,可我們還是見了最後一面,因為我那個時候星期六上午還要上課,所以星期五晚上我還在大媽家。那一晚我沒發現什麼異常,她對我說的最後話是那麼刻薄,當然我為表現我的成長也就從容應對,但回想起來卻是越刻薄越感動。星期六早上出門穿鞋的時候看到那本書楊绛先生的《走在人生的邊上》,這肯定是大媽的,因為家裡就大媽會讀書,但我并沒有察覺到什麼。星期天回大媽家住,也是出奇的沒一個人。當我準備睡覺的時候,大爸突然回來問我知不知道大媽去哪了。那時就覺得大媽應該就是去散步了。(是的,在我眼裡大媽是一個有學問重生活的人。)記得有一次在飯桌上,大媽提到她的願望還是什麼,她說道:學好怎麼做魚做給孩子們吃(是的,大媽做的魚很好吃),出去旅遊,好好鍛煉身體。其實具體内容我已經記不得了,隻讓我強烈覺得大媽是一個強烈向生的人,因為好像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可她自殺這個事實是無法改變,至于其中發生了些什麼,也隻是從别人口中聽說一些大的事件,但我想看見大媽本人的細節,我始終沒有機會讀懂她了,也許她的女兒應該知道了。我也真的很想跟姐姐聊聊這件事啊,但好像沒有這個機會。我和姐姐再見的場景應該隻有一個。那就是我帶着我美麗大方的老婆去大爸家拜年,也就是坐下來喝杯茶的功夫。在這樣的場合,又怎麼會說這些話呢。是啊,現在回想起來,我也沒有成為她不自殺的理由。我不知道我要對她說多少句對不起啊,她是我最對不起的女人之一。
前面那句“始終沒有機會讀懂她了”因為這個電影的到來而改變了,我終于重新認識她了。
早在十多天前,看到這個電影的簡介,我就想在它一上映就來電影院看了。結果沒有意外,我整個哭成了淚人。他們仨的各個角色都讓我不能自已,就哭了。這個電影給我的感覺就是我覺得我記憶深處的畫面、話語和未來對于那些細節的想象大部分在這個電影中展現了,還有一些應該是電影剪輯掉的。我就很想和那個導演和編輯聊聊天,感謝他們可以奉獻這樣一部填補我内心空白,完成我過往遺憾的電影。
我和大媽這兩年半的空白不止是假期(那個時候一放假我就回自己家),還有那段大媽治療的最後時間。
先從我的已知來看看大媽最後的兩年半和聽說的之前碎片式的經曆。做個說明,這些都是我在大媽車上零碎得知的。她在自殺前跟他弟弟發了一條短信寫到——底樓有底樓的風景,高樓有高樓的風景。暫不表,為什麼會說這幾句話等我慢慢叙來。
她經曆了三次高考,她是70後,是的那個年代高考都這樣,至于第二次為什麼沒考上,是她女兒問她,才得知的,因為她媽媽的媽媽那年去世了,是的那個弟弟是她同父異母的兄弟。鑒于為什麼大媽這麼執着讀書我也是從她的教育理念才得知的。畢業後,她應該是順利(我想是,她是一個百分百勞模)地進入她的母校豐城第二中學當了一名高中化學老師。她在大學期間認識的大爸,她們兩的愛情故事是發生在火車上。(是的,很經典吧)大爸說起時,還有點羞澀那啥的。我總結一下就是大爸見大媽有幾分姿色,然後幫大媽擡行李。大媽也被大爸的幽默所吸引(大爸是個數學學霸,不證的定理,數學好的都很幽默,我真的沒有再誇自己哦)。他們兩結合成了應該是中國“最新”的那種夫妻關系,他們很幸福地度過18年,直到我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當然不是的,我也不知道我會打下這些字,像個小說家的樣子了,可能是在看了村上春樹的關于小說家的那本書。是的,大媽是一個什麼都管的媽媽,即使姐姐高考完睡到10點起,她都會失态的生氣。具體說了什麼我已不記得了,隻感覺她在壓抑這樣生氣,可能也是現在的我對那件事過度解讀吧。但大爸的話我記得真切,“都考完了,你就讓她啦,她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他們兩對于女兒的态度和電影的裡一樣。
女兒去上大學期間發生的故事,多從她們母女兩的通話中得知。較之高三時期,關系緩和了許多,可能是分離的緣故吧。前面,我說到我最終沒有成為那個理由。之後,她身體有點不舒服,她隻是一個人面對。隻是那個胎兒已經嚴重推進了子宮癌的擴大。她們去上海治療了,留下我一個在那個房子裡,我也樂得一個人。(隻是當時的我對癌症,對死亡都沒有認識或是概念)隻是在懷孩子前她們一家三口還過了個年,我隻瞥見一隅,就是因為我媽要我送禮到我大媽家,然後我就敲門送了。是姐姐開的門,我隻看見那一瞬,大媽在煮魚,大爸在看電視,他們仨有說有笑。是的,我本來就是多餘的,但這也絲毫沒有讓我難過,因為我那時就隻想着和我的親表兄弟們一起玩,怎有時間顧及那些。後來是,大媽算好不見我最後一面的,可我當時星期六還要上課。爸爸突然來學校來領我,路上說大媽去了。那時我已經懂得“去了”是什麼意思,在去哭喪的路上,我就哭了,有點疑惑,有點害怕。我到了,我走到大媽的床腳下,隻敢摸一摸她的腳,一碰就退了,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冰涼。我看着大媽最後一面,她一定不想讓我看見她那個樣子,因為那是一睡不醒的樣子,我都沒見過她睡覺的樣子。看着,她的子宮處凸起了一個肉瘤,在八個月後爸爸的身上我也看過,隻是位置不同。看着她的子宮處凸起的那個肉瘤,在八個月後爸爸的身上我也看過,隻是位置不同。我爸爸暫且不表,說回我在哭喪我在那跪着為大媽的靈燒紙。二十分鐘後我爸就把我送回學校了。晚上回到大媽家,家裡已經許多人了,謝天謝地我爸也在其中。然後我匆匆收拾東西跟着我爸回家了,看着她女兒質疑的表情,她弟弟奇怪的眼神我像是逃出生天。最後我作為她的養子全程參加了她的葬禮,接下來的,隻是我一個人聽到的,沒有任何修飾。她弟弟從泰國給她姐姐奶奶價值幾萬的特效藥,她女兒打算休學一年陪伴她治療等等充滿愛和希望的舉動。至于大媽知不知道,我想是肯定的,因為他們以為這樣可以使大媽的心态變好。大媽不過是一生要強但對于疾病的痛苦和不再能回歸正常生活的現實感到害怕的普通人。她是什麼時候選擇了自殺,之後她又做了什麼計劃,她自然是沒有電影中佩珍有那樣的牽挂,但又好像有,至少她死之後,看上去大家都回歸了以前的生活。也許這一切就是她所希望看見的,因為她就是那種凡事安排地滿滿的,她喜歡這樣有序,這種看上去有價值的生活。可能是當久了高中老師,特别是高中班主任。目前的我隻能讀懂這些了,可大媽真是一本值得反複認識的書啊。還沒有解釋那條短信的意思。就是大爸有兩套房子,一套是3樓,那是一個周邊很安靜的房子也是經常住的那套,現在回想起,真的很适合讀書;還有一套在高樓的房子,她就在那套高的房子裡結束自己的生命。
再看看電影裡面的一些情節,畫面,台詞。
總結一下淚點
1.媽媽确診
2.爸爸失态兇自己的媽媽
3.病友在死前以沒有力氣做瑜伽,但還念着“生命不息,運動不止”,隻是越來越來沒氣
4.女兒發現沒救的時候,(女兒看見媽媽寫下的4月,還有無數遍她的名字)她找到一直相信奇迹會發生的爸爸,父女倆一起痛哭
5.女兒說“媽媽什麼都管,沒了你,我該怎麼辦。”
6.弟弟最後還是上樓了,和姐姐同吃了一盤餃子
7.女兒帶着戴着女兒假發的媽媽去到她年輕時工作的地方,在那爸爸和媽媽跳了一支舞,然後他們兩依偎在一起,媽媽問爸爸:你會在什麼時候想起我?爸爸的回答讓我....
8.還有那段女兒以為媽媽跳樓,他們仨在頂樓的對話,媽媽說:我之前總說青島好,有海,其實北京也不錯啊,女兒你來過這頂樓嗎?
女兒:沒來過
爸爸:等你病好了,我帶你去旅遊。
女兒:我也要去
媽媽:不讓
之後女兒開始撒嬌了。
這段母女的對話,真的是一個很偉大的母親啊。
——你這一生都在為别人而活,為女兒,為弟弟,為婆婆,你有沒有後悔。
——這是我的選擇,但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選擇。
對于人應該怎樣度過這一生這個問題,我想我現在這個年紀,得到這個問題的發展性答案是剛剛好的,不早不晚。在回答這個問題前提是你已經看見了很多人的人生,也以為明白了個别人的人生。我想起那句,我希望你有選擇。有選擇的人生當然是最得意的啦,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工作,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都讓人很羨慕啊。這些選擇在一定程度上每個人都有的,大部分職業跟日常生活那麼遙遠,在熟都不熟悉的情況下還談什麼喜不喜歡的,至于生活方式是對于空閑時間而言的,而空閑時間怎樣度過我已然知道了。而工作是證明自己存在的一個重要依據,而創造自然是最有成就感的。但這也不影響“我希望你有自己的選擇”這句話的分量,能有一個對自己說這樣話的人,真的很好。他/她一定是一個可以提供寶貴人生意見的人。
現在看,就應該知道開頭我為什麼會那樣說。說是的,我覺得我記憶深處的畫面、話語和未來對于那些細節的想象大部分在這個電影中展現了,還有一些應該是電影剪輯掉的。就可以知道我為什麼在看電影一直哭了,因為它就是在回放我記憶中的細節,還有填補了我那段和大媽的空白段。
淺談病人心态和病人與家人的關系。我覺得矛盾就在,以前可以創造價值或是不過度消耗資源,然後這種心安被疾病一下給打破了。特别是那種可能再不可能回到那種心安的情況,那病人就開始嚴重自我懷疑了。當病人已經知道自己的狀況時,占據他/她的全部就是家人,牽挂(自己的孩子),恐懼,自棄,還有就是家人為了自己而放棄他們生活的興趣之類的東西。就如電影中爸爸和媽媽跳完舞抱在一起,媽媽問爸爸的話,“你是自己不想上手術室,還是因為我。”最後,電影前面催淚太多,在最後安排了爸爸回到手術台,女兒找到新的工作,并說到“如果她能知道能看到,一定會我們高興,一定會高興。”換句話說,就是害怕自己成為包袱。病人難,病人的家人更難。家人不必給病人過多的壓力,病人不必拒絕家人的幫助。大家都是繃着,不要相互折磨。
這個電影的基本每個角色都讓我感動,親情是這世間最最有力量,最美好,最真實。你問我什麼是最至真至情的,那我的答案一定是親情,因為她是世間最長久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