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劇神奇地将父權驅逐出了語境,卻造成了一種幽靈般的空虛,父權像是飄浮在整個劇集上空的幽靈以daddy issues的方式來呈現其缺席造成的空洞感。

這部劇的主旨簡直是在呼喚父愛。
不知道美國社會家庭當下具體是個什麼狀态,但是本劇似乎是在展現父權在家庭中起到的不可替代的核心作用,家庭的穩定、團結需要一個慈威并濟的男性角色來安定軍心,劇中呈現出的這種男性角色的缺失導緻整個家庭的社會語境喪失主體性,産生一種奇特的社會孤立感。在一個沒有父親的威嚴來把持的家庭裡,往往會造成一種内外部關系的崩潰狀态,家庭成員間依附性增強的同時穩定性卻極具喪失,與外界的聯系也缺乏一種安穩的構建。劇中唯一正面的父親角色是Jules的父親,他與Jules之間十分和諧的關系,以及Jules角色本身一個正向的人物建構,展現出在缺乏母親角色的家庭中一個嚴慈并濟的父親能夠起到多麼大的維穩作用。而在其他缺乏父親角色的家庭中,母親想要擔負起一個具有權威的角色在實際上确是困難重重。Rue的母親是想極力承擔這個角色的,卻心力交瘁,而Cassie的母親直接放棄承擔。在Cal走後,Nate的母親也本能的拒斥這種角色,直接把權力移交給兒子。父親權威的喪失在這些家庭中産生的連鎖效果一直在向外部輻射,Rue藥物上瘾濫用毒品與朋友家人都因此關系緊張,妹妹Gia缺乏關愛與同齡人的交往也往邊緣化發展,Cassie對男性之愛的病态執着身體受到傷害的同時友情親情也受到波及,妹妹Lexi喜歡遊離于事件之外自我保護(這個家庭中父親權威的缺失和母親的不作為非常極端)。相反的不具備這方面實際問題的Maddy和Kat都是有很強的自我意識的人,她們面臨的更多的是同輩和社會本身的壓力。而後來在Rue的家庭中,Ali的介入為其施加了一個平衡點,一個正向的男性權威角色的介入使這個家庭産生了一種凝聚力,他監督Rue戒毒,關心妹妹Gia的個人成長,給媽媽支持,提醒媽媽自己還有一個女兒需要關愛,幫助家庭步入正軌。這種幫助是一種絕對的善意。

為什麼男性權威在家庭中如此重要?
社會的本質是強意識形态約束的産物,父權在如今的社會語境中依然是絕對語境,整個社會意識形态必然受其約束,家庭是最小的社會單元,是社會的組成,是整個社會語境的具體載體,不可避免地以男性權威為組織依據進行個體差異的演變,卻終究脫離不了父權社會的語境和意識形态的束縛。本劇有一種隐忍的、隐藏在深層的反父權反男權思想,表現被整體社會語境牽制的家庭單位和個人如何在這當中掙紮、徘徊。Nate的家庭是一個典型的符合傳統價值觀的父權制家庭,父親的強權和絕對意志左右整個家庭的發展,對外展現出一種穩固的、強大的、正面的社會形象。但内部卻存在諸多的不穩定因素,父親和兒子與傳統價值觀沖突的性取向危機,迫于社會傳統價值的壓力而壓抑其屬性,至于害人害己,是父權社會價值取向對其人性的扭曲。對父權的反抗是一種雙向的解放,或者說多維度的解放。 Jules的父親幾乎可以說是塑造了一個超脫于整體社會意識形态之上的父親角色,一個不受父權制約束的父親角色,包容、親和、威嚴有度,而且在這個家庭中表現的不是母愛的缺失,是一種父愛的補足,其父親的包容度勝過母親,是一個覺醒了的男性角色,是一個有意識的反抗父權社會的男性原型。在這樣的家庭中父母雙方不會有明顯的分工意識、權力意識,而是消解了權威的一人掌控性,把它分攤給個人,不會由于一方的抽離而導緻内部環境的失衡,是一種健康的可持續發展的家庭生态體系。Rue的媽媽在取得Ali的幫助後也在逐步營造這樣的家庭生态,Rue媽媽的努力、堅強和不放棄是可以被看到的,她赢得了她該有的尊重和權威,從而消解了父權的缺失,是一個覺醒了的女性角色,是反抗父權社會的女性原型。

本質上,這部劇也在展現美國當下社會權威的缺失,國家意義上的父親權威的缺失——(當今社會語境下依然以男性為主導的)政治團體的不作為,對于酗酒、濫交、藥物成瘾、毒品泛濫、未成年性交易、少女早孕、認同危機等社會問題的泛濫和管控的無力感。缺乏強硬手腕的軟弱的社會監管體系給這個社會帶來的沉重負擔或許是美國當下社會面臨的最嚴峻的問題,内部權威的喪失導緻大量社會問題的屢見不鮮,槍支泛濫,校園槍擊,種族問題持續激化,政治喪失嚴肅性,民粹主義興起,左派思想的矯枉過正脫離現實,過度開放的社會風氣與保守的傳統價值觀的割裂。内部的不穩定造成與外部世界的關系也岌岌可危,移民政策,邊境管制,國債赤字,反恐危機,國際關系緊張等等對外矛盾。從家庭、青少年問題着眼整個社會,是一種權威的缺失,一種價值觀的迷失,一種集體精神的消亡,一種前進步伐的失衡,一種全面滲透的迷狂狀态。

美國夢的稀碎産生的數不清的碎片砸在人們頭上,過去了這麼多年這些碎片被人們抛棄漸漸遺忘變成漂浮在空氣中的塵埃,他們呼吸着沉重的空氣艱難地行走。光榮與夢想不覆存在,年輕的朝氣蓬勃的美國變成了一個數疾纏身的中年人,正在經曆着漫長的看不到頭的中年危機。如何在這場危機中找到平衡點,是權威的介入,還是整體意識的覺醒與轉變?美國能否再現曾經的榮光,再次成為引領自由與夢想的開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