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解構到底是一種所謂的統一語詞打破符号下的糾葛而讓一個統領一切“大符号”來指代全部;還是說;其實真正的解構應該到一個所謂“空”的境地而讓“未知”湧動——可是即使是海洋也需要解釋風的撞擊和岸的約束的情況下才能說它是一種“純粹的湧動”,那麼是否甚至可以理解為,現在所有的一切都不用改變,那些保守的、被看作保守的都是那個成為“空”的基礎,在一個有沖突的社會于是才有個體在客觀視角下的解構(一種升華)。
即使是Théorie queer, 它本身也是一種德國哲學态度的把一切都統領到一個語詞之中,加上法國哲學的一種結構作為推動,但是它本身也是一種定義,面對現在的文化局面,也不過是在“默許”一種性别、性取向标簽的更加“多元化的發展”——所謂的結構到底是主體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的延異(讓自身被混亂模糊的符号填滿)還是說有一個普遍的外在A施加于主體而主體不再消解所謂的中心,而是将其設定為一個中心,但是是不在視覺之中的中心,達到一種在此之外的無限的“空”(因為解構本身絕不是外在規定出來的,能直接行使的還是在于主體)?
雖然現在從福柯以來法國的那個Théorie queer(酷兒理論)其實已經超越了之前的那種歐美标簽式的運動了,但是我還是覺得怪怪的——你可以在既有性别的基礎上去揚棄,比如你說在愛之中你已經意識不到性别,但是你不能說原來就什麼也沒有(自我意識的形成本來就是揚棄來的,而不是所謂的“自己定義自己”)。其實在開始的時候,到福柯那個沒有落到現實的地步就已經足夠了,但是他們卻再進一步到這個性别議題,再進一步反而變成一種回溯性的欺騙,就是你自己已經所謂的揚棄覺醒之後,要求在你之前的那個童年的孩子去定義自己的性别,甚至一開始就不要有性别。
前者好比是樹被連根拔起,與其他不知為何物漫天狂風的樣子,而這個時候你被迫會擁有一個即使是模糊的,即使是外在視角看來的視覺中心點,這個點就是所謂的“蹤迹”;後者不如說是一棵(加上美學意義上的)緊緊紮根的樹,它的樹枝和葉條能在非破壞性的風中飛舞出更多的形狀。而這個時候你隻要背對它、遠離它你就真正失去了所謂的視覺中心了,而其他之物相對于這個你原先設定的中心就能夠被看作“空”,而這個你設定的中心本身也可以作為一種映象在其中而被視作“空”。
簡單來說,這部電影難能可貴的地方恰恰就是在于他其中沒有出現歐美式的意識形态的特點,而且創作初衷裡也沒有從所謂的“進步主義”出發,而是僅僅從愛的角度出發。
而這樣的愛恰恰在混亂的背景和通過充滿利益糾葛的視角呈現出來的醜惡升華出來,而他升華揚棄的方式,就是我說的後一種的解構(不是“所有都可以這樣解釋”,而是“我什麼都不管了”),揚棄需要有一個對象一樣,這個對象不固定,那麼你的思考的對象本身就不能夠被真正“排除在外”(比如你想消解當下的實在,但是如果你不緊緊抓住當下的實在性,你又怎麼能“遺忘當下”)。所以你可以看到兩個孩子依然拿“女孩子喜不喜歡自己”作為玩笑,這裡正反映了他們本身緊緊抓住的、他們思考的素材、樹根所紮入的恰恰是原來的日本社會裡的東西,但是他們在愛之中忽視了這一切。這樣的升華不是讓所謂的平日中的被欺淩和父親的毆打變成一種“大概念”去給以安慰(成年人往往這麼做),不是去以前者的方式解構掉一切,而讓既有的成分變成一種不安的時時刻刻都有可能浮現的東西,而是緊緊地抓住原來的一切,但是卻不在意,把他遺忘。
這部電影裡面有一個思考我覺得是很高妙的,就是所以“什麼是重生”——“我們沒有重生,就是一切如舊就好”,但是在舊之上有新的含義,而不是重新到那個初始的地步再去定義。在現有之中去抓住美好,揚棄先前的舊的東西,于是真正的忘卻一切的快樂便才能存在。這部電影沒有拍成一種反抗式的一個“無意義”大符号之下的覺醒,忘卻的前提就在于兩位孩子完全接受了當下的一切。
而他們接受的其實正是拉康所說的承認和尊重對方的主體性,承認對方的欲望和缺失,隻有在彼此的欲望和主體性被相互承認和尊重的情況下,愛才能超越簡單的物理或心理需求,達到更深層次的精神和情感共鳴。
在拉康看來,愛情和欲望都圍繞着一個根本的缺失展開,而這個缺失既是個體追求愛與欲望對象的動力,也是永遠無法完全填補的空白。愛既是一種試圖連接和彌補對方缺失的行為,同時又是在承認彼此之間無法被完全滿足的欲望和缺失(“愛是把自己沒有的東西給不需要的人”)。愛的給予無法完全填補這個缺失,但它可以提供一種象征性的滿足,通過相互間的理解和情感共鳴來連接彼此。看似星川依裡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缺失”,但是他沒有指出來的父親的不好的一面,不是說他真的是豬腦傻傻地保持天真,而是不妨說他知道象征秩序中的局限,所以他不傾向直接地語言表達所謂“痛苦”(欲望的根源是缺失,是一個永遠無法完全滿足的空缺;這個缺失不僅是主體感受到的内在空虛,也是語言和象征秩序本身無法完全覆蓋現實的标志),而他使用象征性的方式向麥野湊訴說自己的缺失,已經是一個展示“愛”的過程,麥野湊也是,他這種象征性的填補不是真正地消除缺失,而是通過言說和共享來賦予它一種存在的意義。在拉康理論中,象征秩序是通過語言和象征性交流構建的,通過這樣的對話來共同定義和理解“缺失”,是一種試圖在象征層面上建立連接的嘗試。但是他們都沒有執迷于象征秩序中的構建起來的理解(而反而是觀衆一直在糾結他們的缺失所謂是如何被填補的),而是說他們知道缺失最終是填補不了的,而是一起玩耍,一起快樂——這種快樂不是簡單逃避或忽視彼此的缺失,而是在充分認識到這些缺失的基礎上,仍然選擇一起生活、一起創造美好,也正如我前面說的兩種解構,他們不是去試圖打破一切重組(重生),或者統一出一個大符号而讓下面的一切混亂湧動,而是最終理解了(不需要所謂重生)愛所需要的隻是一種連結、聯系彼此之間的缺失和欲望。這對于成人之間的愛情也很值得參考,可以看出我們所癡狂的到底是有多像一個怪物(你甚至可以說影片中出現的保利老師與女友最終的裂痕就是為了反襯兩個孩子之間的愛的)。愛是沒有條件的。
如果對象在被靠近的過程中要迸發出火焰,那麼這隻手必須帶有令人相當驚奇的熱量。 這個熱量就是欲望,可以說,被愛者在那一刻對愛者的欲望産生了回應,就人的欲望就是大他者的欲望來說,被愛的人欲望的就是對方的這個欲望,而且這個欲望和她自己有關,因此包含了和她相關的真相,包含了「我是誰」這個問題。
最後我們回到柏拉圖
“阿爾刻提斯願意代替她丈夫阿德墨托斯去死,阿喀琉斯為了對得起帕特洛克羅對他的愛情而願意去死,你們雅典人的國王科爾都斯甯願犧牲自己來保全還末出世的王位繼承人,如果他們不想搏得“不朽的英名”,他們會這樣做嗎?而事實上,後人确實把這樣的名聲給了他們。蘇格拉底,要是不追求這種名聲,他們就決不會這樣做。我們中的每個人,無論他在幹什麼,都在追求無限的名聲,想要獲得不朽的榮譽。他們的品格愈高尚,雄心壯志也就愈大,因為他們愛的是永恒。”
其中的永恒可能就是雙方的“我”之間連結所向上反映出的大他者。
阿裡斯托芬所說的那個人被切成兩半所尋找那個“另一半”的可能就是那個“缺失”。
而最後兩個孩子是死了,但是他們都進入了柏拉圖的那個理念世界,那個永恒絕對的實在,原先不能通過的現在得以通過,星川依裡再也不用喊出花名還象征性地嘗試揭示“我與你”,鮮花與彼間綻放,陽光從樹蔭空隙灑下隻屬于你我的純粹的光芒,而一切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