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處情綿延,廢墟之上思無限
《百花深處》這部影片通過一個人的悲歡映射出整個時代與社會的變遷。不像陳凱歌導演如今華麗缥缈的叙事風格,這部短片簡短而有力,其中的種種意向雖為隐喻,卻無不直接地沖擊觀衆的思緒。以下是我從環境、任務與手法三個角度對這部影片的感受與分析。
“如今老北京才在北京迷路呢”
這句話出現在一行人去往百花深處途中對馮先生不認識平安大道發出的感歎,顯現了北京變化之大、變化之快。除了這一句話,影片中還有許多鏡頭展現着這種環境的變化與對比。一開頭,鏡頭由記錄熱鬧搬家場景的平視角通過搖的動作轉為仰視角,展現了搬家公司和馮先生開始所處的地方—這裡是看也看不見頂的高樓之間。一行人去往百花深處途中環境的轉變更為直觀:從擠在路邊高高聳立的一棟棟大樓到寬闊的立交橋與城市路,再到馮先生終于認出的路上—如今已寫滿了“拆”字,房屋也破敗不堪,最後到達百花深處—這個已經被夷為平地的胡同。随着環境的轉變,氣氛由最開始的熱鬧逐漸變得灰暗壓抑,搬家公司的人也逐漸疑惑不解,隻有馮先生越來越興奮,最後指着空空的平地激動地向衆人介紹他那兩進兩出的院子。這種種轉變中有何含義,這可以從他們每個人物的形象講起。
“馮先生”與“瘋子”
在我看來,去空無一物的平地搬家的馮先生與搬家公司小隊的頭兒,分别是慢節奏與快節奏生活,舊日子與新生活的代表與縮影。“大家都叫我馮先生”,這是他往日的尊嚴與規矩,也是他魂牽夢萦不能忘懷的胡同裡的生活。而如今,因為對他舊的房子、更是就得生活的留戀與極端的表現,他被衆人叫做“瘋子”,與原本的“馮先生”相比,尊嚴盡失。他與這個新時代是格格不入的,正如他的服裝—紅色運動服外套着西裝外套,頭上帶着類似旅遊團的黃帽子,新舊混雜,休閑卻又正式,這也體現了時代交融時人們内心的複雜與混亂。除此之外,搬家公司一行人态度的轉變也是耐人尋味的,從一開始以為被瘋子耍了的不耐煩,到假裝幫忙搬家時的嬉鬧嘲笑,然後随着馮先生細碎的唠叨和介紹他們也逐漸認真起來—影片通過擡着“空氣家具”躲避自行車與碎了瓶子後衆人的不知所措兩個富有幽默意味的場景展現了這種轉變。最後,這些年輕人仿佛也看到了舊時房子在時候的場景,這也許也暗示着傳統文化是可以傳承與延續的。
心中的落花與悠閑
影片采用了虛實結合的手法。實的是高樓大廈,破敗的舊房子與隻留一顆老槐樹的平地。虛的東西一開始存在于馮先生口中—是有影背的兩進兩出的院子,是有着紫檀木衣櫥,魚缸,花瓶的院子,屋檐挂着雨當,下雨天叮叮當當很是好聽。到最後,随着馮先生的叙述,這個房子仿佛也展現在了衆人眼前,影片通過水墨畫的方式繪出房子的景象,落花中的娴靜小院,飄蕩着唱戲的聲音。虛實融合間,展現了馮先生對老房子的牽挂,更是舊生活與生活的對比。
賈樟柯曾說不要忘記快速發展中那些跌倒的人,這也許也是這部影片要表現的主題之一。城市發展迅速,處處都是喇叭聲、發動機聲、汽車廣播聲的喧嘩,但總有一些人還懷念着落花的聲音、雨當的叮當、戲腔的飄揚,他們的情感不應該被忽視。除此之外,也許影片還想展現更深層的一層涵義,就是傳統文化與現代社會的沖突,紫檀木衣櫥與大衣櫃不能兼容嗎,高樓拔地而起,胡同就要被夷為平地嗎?影片的最後馮先生搖着屋檐的舊鈴铛歡呼雀躍,朝着夕陽與槐樹沖去—那卻是與他的新家相反的方向。往日的生活也會像夕陽一般慢慢消逝嗎?現代人往往都快節奏向前,也許時不時停下腳步看看美麗的餘晖也同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