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告别,痞子還是有實力,收的真妙,甚至把終當作一部完全獨立的電影來看也絲毫沒有問題,把它和Q連着看則是更佳。

開頭随着“淨化”這一宏大場景後,進入第三村,不同于傳統其他動畫系列終章的緊湊和密不透風,痞子加入了大量的“閑筆”,然而真的閑嗎?

長達50分鐘的日常場景似乎帶我們回到了EVA的開場,甚至可以從縫隙中逃逸至TV最後一集中歡樂的平行世界,模拟意識流結局中的圖景,構建出瀕臨毀滅語境下的臨時烏托邦。這種返還式的幻想動搖了使徒來襲以來建立的危機叙事體系,以近乎現象學的方式重新審視“存在”的本體論基礎,在類似于“桃花源記”的瀕死邊界中通過不斷對日常語言體系的反複叩問并更新了世界。

真嗣在廣闊的天空中默默坐下,任何人都能随意介入,他不再被框在以往”陌生的天花闆”、幽閉空間中僅剩的床…這些空間裡,開放式的空間使心之壁逐漸柔性地融化,而非被強硬地打破。黑麗也絕不僅限于對命令/司令的絕對尊崇和對真嗣簡單“出廠化”的喜歡,而是在希望和絕望交織下找到真正的自我,在無限輪回的設定下生與死并不簡單地存在着,因此“告别”便顯得複雜和含混。

也正是這段讓真嗣真正地成長,不同于先前對成長對應駕駛EVA、去簡單地承擔責任、得到父親認可這些實則在社會上作為成功心理學的雞湯存在着的虛假成長,真嗣向俄狄浦斯這一結構發出了存在性的抗争,并驕傲地、自信地喊出“大他者”不存在,所謂的父親、堅強帷幄運籌的司令不過是虛假成長到極點後的碇真嗣罷了,在認識到這一點後,父子間的關系完成了倒錯,真嗣開始占據父之名并更完整、坦然地面對實在界/死亡的存在,不執迷對淩波/碇唯的追求,不沉溺在補完後均質的世界中,這才是真正的成長。真嗣,以及同樣是青春期的我們逐漸意識到我/我所迷戀之物的脆弱不堪,不再像Q裡不聽勸阻隻想倚杖自己成為救世主來拯救世界,不再懵懂地想要打碎一切,隻有這樣我們才能進行“告别”,告别幼稚,接受沒有EVA的世界,清醒地回到世俗的符号體系中。從這點上看終似乎不弱于死與新生中表達的主題。

值得一提的是,随聲聽這一設備是貫穿系列和人物的重要物象,在多位角色間接力傳遞的過程中每一次物理損壞都對應着人際連結的斷裂,而持續修複則象征着跨越心之壁的持久努力。其回環往複的運動軌迹,恰好構成對EVA世界因果律的微觀映照,正如人類補完計劃不斷經曆着啟動與中止、EVA世界的輪回,這個不斷更新的聽覺裝置也持續經曆着接納與拒絕的輪回。

至此,真嗣已無需穿上那件厚厚的EVA外殼來确認自己是自己,走出車站,自己本身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