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KIFF48|
人類位置的渺小之于生命之輕,語言的無力之于思想之重。
我無法言說出那種不加诠釋、以知覺來作為溝通方式後便直接被完全吸入另一個人的眼睛去感知世界的觀影體驗——曆史觀被撕裂,承載與雜糅着太多太多執拗于“輕”與“重”之間的影像本身,一種媒介拓印在另一種媒介的屍骸上,明明隻是影像本身卻妄圖擁有着創世神一般的能力去超脫承載它的媒介。抛開文德斯處理素材的方式單論安塞姆的作品、抛開安塞姆的作品去讨論文德斯的處理、抛開叙述去讨論影像、抛開影像去隻聽聲音,一層又一層回環曲繞,組合于一起更難以描述。
高維的、低維的、平面的、立體的,安塞姆的緯度、文德斯的緯度、攝影、繪畫、雕塑、所有信息都被疊化着同時傾湧而出,而畫面本身卻可能隻是一個人在升降機上揮灑顔料、攝影機仰拍過建築的穹頂。文德斯的3D指向脫離開其奇觀性、甚至質疑着“真實”本身去直指真實的另一種構建方式:透視構建在場。創作者在場,攝影眼在場,作品在場,觀衆在場。經由這一通道,一切被構建,書寫曆史後又默許它轉瞬被遺忘。當攝影機運動的曲線與純白的華服之上勾畫出星空的金屬曲線重疊,當攝影運動的線條橫掃過屏幕冒尖出指向觀衆的枝杈,當眼睛去撫摸顔料的凸面與肌理,當全場觀衆靜默地觀摩屏幕之内另一個居中平置的電視機的曲面内甚至有着噪點的、二維的粗粝畫面,當那根從城市指向天空的鋼絲同時穿向觀衆,走鋼絲的人正在走向“我們”。
恍如一八九五年的人群第一次看見從照相術中活過來的火車向他們轟鳴着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