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而偉大》作為一部非典型的諜戰劇+年代劇,在豆瓣開分超過8分(主演李易峰演藝生涯最高分)。不得不說,偶像劇和職場劇的基因為這部劇打開了年輕觀衆的共鳴。
導演是88年的王偉,曾執導過黑馬劇《白夜追兇》。編劇是中戲戲文系畢業的80後夫妻檔蒲維、黃琛,保證了劇本的基礎質量和平衡感。
劇中,顧耀東和趙志勇形成了一對職場新人對照組。正如夏處長所說,二人剛到警局時是一樣的單純、善良。不同的是,顧耀東更加磊落和溫暖。
我認為磊落和溫暖不足以解釋二人的本質區别。如果說單純善良磊落溫暖,符合這一标準的至少還有肖大頭,甚至年輕時的夏處長,甚至楊一學。但顧耀東和他們都不同。
顧耀東的性格中有固執的成分,正向的作用是專注、高效。一旦确定目标,有明确的結果導向和快速突進能力。例如他決定土法營救陳憲民後,可以像通關打怪一樣急中生智、克服各種困難。在救楊一學的過程中依然如此,一計不成趕快再想别的辦法,始終沒有放棄。直到最後明明知道救不了了,還是要在楊臨刑前去探望安慰。像極了不到打鈴絕不交卷、寫滿正面寫背面,讓同學脊背發涼的學霸本霸。
顧在劇中的設定是東吳大學法學院的第一名,學霸無疑了。事實上,在很多學霸身上都有這樣的影子,一旦确定目标,堅定不移快速完成。甚至題目越難,他們越要迎難而上。而負向的表現是不夠靈活,顯得木讷、呆闆,也就是常人所說的“傻”。
與其說是傻,不如說他的思維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樣。能在學業上超越99%同輩的人,通常是難以被大多數人理解的。而且,這種人對成功的信念感更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當然,手段是高尚還是低劣,這取決于他的道德底線和家教。
學霸另一個經常被人诟病的特征是“情商低”,或者說不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其實,這是在常年刻苦學習的過程中訓練出來的一種“鈍感力”。畢竟,随波逐流比較容易,跟着大多數人一樣也很安全,不容易被排擠。但具備這種“鈍感力”的人往往不太在意群體壓力,敢于提出自己不同的見解。
顧耀東為了見陳憲民,瘋狂讨好一處的劉隊長,任憑别人冷嘲熱諷,他像聾了一樣充耳不聞。學霸在任務進程中,鈍感力會自動屏蔽幹擾。
學霸通常不太會察言觀色,對于事情的執着高于對于人的執着。有時候對方已經很不高興了,他還在那裡辯論真理呢。這也是這類人的缺點,但是可以改善的。
學霸的局限在于,要遇到好領導或者role model作為牽引,要有明确的目标指向,而這個目标需要是有價值感和成就感的。劇本中的設定很合理,夏繼成就是顧耀東的role model,形成了良性的牽引關系。夏離開上海後,沈青禾又成為這種價值感的延續。
但不得不說,夏繼成這樣天賦型的領導可能隻存在于小說中。他搭準了顧耀東的每一寸脈,何時引導、何時開導、何時放手、何時考驗,非常精準,一看就是老中層幹部了。
有人會說,顧耀東幾次挨揍險些沒命,連沈青禾都看不下去了,夏處長太淡定。我認為這恰恰體現出他是一個有十足經驗的leader。考驗下屬除了能力、性格、忠誠度,還要看什麼?運氣,當然是運氣!扛得過證明這小子命硬。不信去問問哪個領導不喜歡運氣好的福将?
事實上,顧耀東型的人才很适合技術類崗位,而非管理崗位。論所謂的情商,他可能修煉一輩子都趕不上夏繼成、齊副局長。但正如他自己的台詞所說:世界上總要有人當傻子。從這個意義上說,領盒飯的王科達跟他有相似之處,業務能力極其突出,高度結果導向,但事到臨頭,因為得罪的人太多,又沒有靠山,分分鐘倒台。
他們并非情商低,而是需要一個開關讓情商上線。為了達成目标,顧耀東在副局長的鴻門宴上可以應對自如,對話堪稱職場教科書。但非任務時間他又會做回呆呆的東鵝,這是他自在的狀态。
說回趙志勇,更像是能力一般、背景一般、運氣一般的大多數。從任何意義上,我都不認為他有發展更好的可能性。為什麼呢?因為他沒有自我,沒有内心的支點。别說支點是他母親,得知母親病故後他的确怒不可遏,但當晚隻會去馄饨攤傷春悲秋,而不是趕緊組織報複計劃。第二天他選擇辭職,等着上級對鐘百鳴降罪。臨死前的孤勇,也是臨時起意。
黑化之前的趙志勇是職場常見的“便利貼男孩”,不懂拒絕的老好人。二處沒出息的人很多,但能看到每個人都有自己堅守的東西,有自己的支點。而趙志勇的志向隻是要成為一個無差别的、按月領工資的工具人。
楊一學說自己是蝼蟻,但他還是有做人的堅守,老老實實兢兢業業,少給别人添麻煩。黑化之後的趙志勇更像是蝼蟻,有私心,沒靈魂。奸猾的鐘百鳴很快就盯上了這個可以利用的“空心人”。
回想趙志勇的對照組顧耀東,陳憲民要救,楊一學要救。已經暴露身份的沈青禾極力把他推開,他說了一句:“我從福安弄走出來,就一定要把你帶回去。”無論如何,要救。哪一次他不是舍着自己的性命呢?同樣的境況下,趙志勇會這樣做嗎?顯然不會。
趙志勇的不幸并非他所說的運氣不好、家境貧寒,而是他性格中的懦弱和空洞,以及他因此做出的每一次選擇。
這一點上,不得不說,大作家兼大小姐丁放看人很準。她曾評價趙:“懦弱,隻是換一種方式作惡。”
顧耀東沒有看出來嗎?我覺得,顧并沒有把趙志勇當成真正的朋友。顧的精神力量比趙強大,所以前半部趙一直都在靠近他。從頭到尾,顧都叫他“趙警官”。兩年了,夏繼成已經去顧家吃了多少頓飯,丁放也曾住進顧家避難,而顧從來沒有邀請過趙志勇到家裡做客。
可見,顧的内心并沒有認同過趙。他對趙有同伴情,但不是朋友情,更談不上戰友情。無他,夏蟲不可語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