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近年來異軍突起的台灣電影大潮中,趙德胤毫無疑問是其中一個極其鮮明的代表人物。與出身于台灣本土的前輩侯孝賢,楊德昌不同,趙德胤緬甸華裔的出身,讓他的電影色彩中融入了很多迥然于台灣本土的文化特質,而這種包容卻又同時糾纏的自恰,讓他的鏡頭語言中呈現出更多的表現張力,而對此最鮮明的體現,莫過于他在2014年拍攝的實驗性短片《海上皇宮》。
對叙事性的刻意分割,毫無疑問是趙德胤的一貫作風,無論是之前的《歸來的人》,還是之後的《再見瓦城》,作為觀衆我們從中讀出的都是一種錯愕感,而作為實驗色彩濃郁的《海上皇宮》則更是如此,趙德胤在其中将故事主體,由吳可熙所扮演的緬甸女子進行了一種虛像的處理,由多角度的肢體語言來闡述整個故事的發展,短短的十幾分鐘内,我們會看到在相對簡單的環境變化中,盡可能的縮減人物的語言來将主線模糊化,而這也在某種程度上切合了整部短片中的意識流色彩。
整部作品中,依舊使用了大量長鏡頭和中鏡頭,用視覺廣角來突出本身的氣氛,一些人物之間的語言的叙述和變換則帶有明顯的手持性拍攝元素,作為實驗短片來說,雖然質感上稍顯粗糙,但是氛圍的拿捏和把控上則更有一種迷幻的藝術構造,尤其是中部,當緬甸女子與戀人相逢于海上皇宮大廳之時,在台階和樓梯鋪展開利用的蒙太奇效果,更能讓觀衆在營造的空間與時間的交錯上,産生迷離的混沌,仿佛一瞬間在光影密布中窺見了歲月盡頭的斑駁,而這種質感,或許正是趙德胤導演真正想告訴觀影者的,關于短片本身的内核。
關于故鄉和祖籍的纏繞和糾結,一直彌漫在趙德胤導演的所有作品中,而獨屬于東南亞移民的那種遊離和錯愕,則表現的更為鮮明。《海上皇宮》中幾近抛棄了對于情節邏輯的執着,而是将整體的靈魂夾雜在詭奇的視角中,生死輪回,喜怒哀樂,在角色對自身的定位中窺見出一絲疏離。緬甸女子的本體,或許是一具早已離開的軀殼,而導演也未給出明确的答案,我們在斑駁的體驗之下,融入自己的理解,能看到的則是另一種天地。佛陀,思索,禅,一個個符号,構建起一幕幕平台,回不去的故鄉,觸不到的未來。實則導演所講述的,或許仍舊是那個一直以來都未找到答案的問題,在城市與鄉村間,在故鄉與夢境間,矛盾沖突的對立,有原始的,野蠻的滋長,從中迸發出來。是緬甸?亦或是台灣?然而此刻,給予身為觀衆的我們,并非僅僅是一種簡單的宣洩和隐喻,導演或許也隻是在同時詢問自己,借由這種藝術方式,去拷問内心,找到那一個并非答案的答案:鄉關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