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志剛(預計閱讀時間4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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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王小帥的《地久天長》,最初是源于王景春、詠梅在柏林雙雙獲獎的消息。作為一部時間跨度在幾十年的電影,劇情在時光中不斷交錯,時不時的被導演的剪輯拉回到一段段貌似錯位的時光中。


在那個大時代下,兩個曾經普通的家庭,兩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最後因為一場意外,兩個家庭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全劇都保持了一種克制般的隐忍,沒有渲染的悲傷,沒有奪目的怨恨,沒有無奈的慌張,隻有安靜的講述。王小帥似乎從第三視角,慢慢地講述着整件事情。王景春與詠梅的演繹,于舉手投足間,把一對失獨父母的無奈與哀傷,靜靜地呈現在觀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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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鏡頭切換時,似乎都是這種安靜的時空轉換。盡管這是一部悲傷的電影,可是全程的眼淚始終在淚腺上徘徊。作為一個淚點很低的觀衆,我卻一直未能流下淚滴。可是,這并不代表電影不悲傷,反而愈加覺得電影的沉重感被導演有意的客觀化了。以至于我們所有的感觸,都被靜靜地壓抑着,無處宣洩、無時可發。


男女主角的一生,在近三個小時的影片中,慢慢流逝。隻是,唯有的幾個表達憤怒與悲傷的鏡頭,被桌上廉價的酒、身邊荒蕪的房間、夜裡孤獨的身影呈現了。這裡克制的感情,反而讓人覺得難以抑制的落寞。那種痛徹心扉的傷痛,被一個個平淡日子裡的難捱,一點點化作了平日間的一次次蹙眉、一回回迷離。


《地久天長》的英文片名是“So Long,My Son”。


有些事情,真的如同這樣,會被無望的時光慢慢糾纏,直至最後要麼殺死了時光、要麼湮滅了生命的模樣。那些所謂的堅強、那些旁人安慰的善良、那些看似憐憫的目光,都抵不過暗夜裡一次刹那間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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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試圖用酒精磨滅内心深處的那抹荒涼,可是酒精揮發時,卻依舊是深不見底的想念,瞬間覆滅了生命的年輪與歲月的大廈。在那段時光的流浪中,我企圖一次次回望,可是每次轉身時,都是無家的潮水、無望的荒涼、無邊的寂寥、無處的歸鴻。


王景春掐滅煙頭的那個動作,詠梅臉上淡淡的悲傷,在一個個無意間的表演裡,呈現了時間的殘忍。但同時,依然是這殘忍的時間,吞噬了他們的年輕同時,也試圖一點點疏散覆蓋在他們頭頂的那片陰霾。隻是,這些都化作了一場徒勞,盡管他們努力做出了原諒的模樣。


那些的不被遺落的時光,那些不被銘刻的彷徨,那些不為人知的絕望,會在任意的一個時刻,突然間就抓出某段念想,然後肆意地打在當事人的身上,直至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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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意放大這段悲傷,盡管王小帥選擇了一種不常見的克制。可是,看完影片之後,還是有種隐隐的覆滅感,仿佛周身被潮水覆蓋,無處遁匿、無暇顧及。但是這種感覺又很奇妙,完全不是那種被渲染過的悲傷,也不是刻意呈現的人間荒涼。


或許,這是呈現時間最好的方式,也或許這是疏散憂傷最好的表達。尼采說,“那些殺不死我的,必使我強大”。這是超人哲學的的表達,于每一個普通人來說,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想每一個曾經經曆了如此糾纏的人生劫難的人,都不願意承受這份堅強。


有些時光,就這樣一點點的倉皇。然後慢慢走到生命的每一個章節,試圖找到那裡最完整的句子。隻是,太多時候,被有意無意的打亂節奏、變了陣型、擾了步伐。


終究,關于這部電影,所呈現的安靜,實則有着巨大的噪聲。關于那段舊時光,關于那些藏在心間的悲傷,關于那個相隔陰陽的至親,都被悄悄地掩蓋在安靜之下,誰都不願意輕易觸碰。


這世間,總有一些想念可以穿越時光,然後輕易地覆蓋住生命的每一次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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