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楊德昌，2024.5.29 4K修複@Atlanta楊德昌回顧展閉幕。排片隻有一場，但上座率不及當初排片多場的千禧曼波，不勝感慨。現在懷疑老楊在創作時感性和理性是徹底分開的。麻将被普遍認為是comedy，但其實是老楊最“悲傷、憤怒”（羅森鮑姆評）的一作。故事不像真的，情景的設置像是為了“麻将”這篇命題作文而湊了一桌人、為了那幾個要“說教”的道理而去編的故事，因為彼時的老楊對台灣現狀的擔憂随着新世紀的逼近已經快到了極點。戲裡越荒謬，現實就越可怕。影片的核心“說教”——“沒有人知道自己要什麼，隻等着别人來告訴”，在我看來絕對是楊德昌生涯最冷酷可怖的一幕，性質遠不同于牯嶺街裡深刻又渺小的“世界不會變”和一一裡已經勘破天命的“我也老了”。在麻将裡，當我們以為老楊講了一個很“扯”的故事時，這句話突然跳出，宣告着楊德昌終歸是帶着理性在創作。他用人物的“不知道自己要什麼”解釋了荒謬的來源，以及更緻命的是，這句話是從人物口中說出的，也就是說戲裡的人物也是“清醒”的，卻還是阻擋不了荒誕和悲劇的發生，而且這樣的混亂完全可能持續下去，程度也不斷加深。影片以接吻收尾，似有破局之意，但這是否也是荒謬世界的一顆随機種子呢？或者，隻是楊德昌出于理性的考慮，給的觀衆一個“滿意”結局。

這次北美的楊德昌回顧展，果不其然又始于林肯中心，在那裡它的全名是《欲望/期望：楊德昌電影回顧》。欲望與期望，分别代表人類感性和理性的願望。它們貫穿楊德昌創作生涯，在《麻将》裡達到對立的頂峰。楊德昌用最理性的方式，創造了一個最不理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