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夢裡詩書
辛芷蕾用演技征服了威尼斯,但《日掛中天》卻并沒能用故事感染觀衆。影片試圖通過一對舊情人七年後的重逢,探讨道德困境與人性救贖的命題,然而整個故事的展開卻并沒能觸及現實主義的脈絡,而隻是停留在了依靠巧合拼湊劇情,用極端事件塑造矛盾的層級中,當電影脫離了現實,自然也就無法産生真正的共鳴。
擺在《日掛中天》最明顯的問題,是節奏。電影雖然試圖用一種冷靜克制的風格,以現實主義的鏡頭語言鋪展日常生活,卻并沒有真正在慢中抓住叙事的重心,在開始近四十分鐘的時間裡,普通人的瑣碎細節雖還原了生活質感,卻未能有效勾連起核心的人物關系,這種拖沓并非源于對真實的堅守,而是細節堆砌缺乏叙事重心,當法律與金錢,愛情與利益被裹挾在了一起,後續沖突的出現顯得突兀且老套。
人物塑造的單薄則讓情感爆發失去了支撐根基。辛芷蕾以克制的表演诠釋了曾美雲的隐忍,張頌文也精準捕捉到吳葆樹的内斂,但兩人角色的行為邏輯始終懸浮于導演編造的語境之上。影片以“替罪入獄”展現出過往羁絆,卻并沒有能真正借此深入現實,反而陷入到了一種仿若青少年的純愛思緒中,電影把愛變成了債,讓人物淪為“情緒載體”而非立體鮮活的人物。當結尾曾美雲突然持刀捅向吳葆樹時,電影讓我看感受到的沖擊是情節突變的錯愕,而非情感積累後的共情。
片名與主題的割裂更暴露了表達的模糊。“日挂中天格外紅”取自粵劇《紫钗記》,原句“日掛中天格外紅,月缺終須有彌縫”本暗含團圓期許,影片嫁接到一場走向悲劇的情感糾葛中,其實不難看出導演試圖通過個體命運折射更廣泛的社會命題,讓曾美雲的掙紮成為普通人在生活夾縫中困頓的縮影,但過于戲劇性的情感纏鬥,使得社會背景始終停留在模糊的背景闆。小城的市井生态、階層差異對人物選擇的影響,這些本可深化主題的維度被簡化為點綴,一味用癌症,流産,車禍,失業去制造的苦難堆疊,反而讓個體與社會的連接淪為口号式的表達。
配角的工具化處理進一步削弱了叙事的層次感。馮紹峰飾演的角色在電影中本該與兩位主角構成了一個微妙的三角關系,卻在正片中淪為功能性符号,他既未對主線情感産生實質性推動,也未承載獨立的叙事功能。這種角色設置在我看來并沒有起到正向的作用,反而暴露出了對群像塑造的忽視,從馮紹峰到其他的都配角人物,他們都隻是成為電影的工具人,這使得整個故事始終局限在狹窄的情感閉環裡,缺乏現實題材應有的厚度。
不可否認,辛芷蕾與張頌文,對表演細節的把控确實賦予了角色鮮活,但電影不該隻是一堆苦難片段的堆砌,當叙事邏輯無法支撐情感爆發,主題表達流于表面,再精湛的演技也難以填補核心的裂隙。《日挂中天》的困境其實就在于電影脫離了現實,卻又想借小人物來塑造自以為是的戲劇張力,用苦難熬出一鍋雞湯,這種别扭,方才使電影誕生了強扒電梯來示愛這種反安全常識的的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