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鏡》的編劇Charlie Brooker曾對《衛報》這樣解釋“黑鏡”這一标題:“如果科技是一種藥——它确實感覺像藥——那麼,究竟什麼是它的副作用?這一領域——在愉悅和不适之間——是我的新劇《黑鏡》的定位。‘黑鏡’是你在每一面牆,每一張桌,每一個掌上都可以找到的——電視、顯示器、智能手機上冰冷的、泛光的屏幕。”《黑鏡》的“封神”不在于脫軌,而因它建構于現代科技背景,表達了當代科技對人性的利用、重構與破壞。而在2014年,其推出了第二季的聖誕節特輯。《白色聖誕》從木屋談話開始,勾連出了三個環環相扣的獨立故事。
第一個故事采用直播和戀愛導師的框架,從智能眼這一概念出發,展現倫理困境,直指被侵犯的隐私權。即使尚沒有智能眼,現代媒介的發展也已經催生了許多隐私權問題。同時,遠程戀愛指導的模式暗含着某種脫節——虛假的成功和現實的情感問題,在現實生活中,社交媒體已經成為人們生活的一部分,但它們也常常引發焦慮、自卑和孤獨感。在數字時代,我們是否變得越來越依賴虛拟世界來滿足情感需求,而忽略了真正的人際關系?
第二個故事用新的切入點去講述意識的上傳與複制——我們從未站在意識副本的角度看世界。COOKIE是一項服務,公司把空白存儲器通過手術植入到客戶的大腦中,在皮下潛伏約一周時間,進行追蹤,學習特定意識的流動方式,形成意識副本。在故事裡,意識副本的反抗被輕松擊潰。也許,未來有一天高科技真的可以人為設定地獄,而黑鏡将這種可能同“我們”聯系在了一起。
第三個故事繼續從智能眼這一概念出發,探讨了現實屏蔽,這可能與現狀最為貼合。你不喜歡某個人,一按屏蔽鍵,你們之間就互相輪廓化了。看似有意思,但是這種屏蔽涉及到生活的全部,他本人、他的照片,以前的錄像等等,全部都被屏蔽了。也就是說屏蔽的是你整個的記憶。
但不考慮故事,僅看《白色聖誕》中的反諷和隐喻,即使在《黑鏡》系列中也是頗具野心的。
思維複制技術本身可以牽扯出一整段的科幻/科技史,上可追溯至“缸中之腦”的思想實驗,下可追溯至上世紀末盛極一時的賽博朋克文化,伴随着不斷地自我懷疑與叩問。《白色聖誕》中衍生出的一個問題是,如果你就是一個大腦或是一段代碼,你适用于怎樣的道德?而副本在羅西尼的歌劇音樂The Thieving Magpie中喚醒女主人的場景,簡直是對智能家居、物聯網等等一衆科技界熱炒的概念的諷刺。
與其說,智能眼的屏蔽功能是對Google Glass等設備由“可穿戴”向“植入式”發展的未來演化趨勢預測,倒不如說是對社交網絡對人們交往方式的異化的誇張化和具象化——屏蔽,拉黑,人與人之間交往在抽離出現實後顯得格外“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