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别影壇8年之久,柯南伯格一出手就是生涯集大成之作。

柯南伯格的電影一直關注我們身體上生長的“腫瘤”,由《變蠅人》惡心的的昆蟲軀體,到《錄影帶謀殺案》無孔不入的的電視媒體,《欲望号快車》裡依賴撞車的性愛,《暴力史》揮之不去的暴力因子,而這部形式上回歸身體恐怖類型的傑作以最直接的手術與解剖直指我們罪惡的軀體:近乎論文電影的大段論述揭示了身體恐懼的本質,“身體是現實”“手術即性愛”的宣言可以完美對應上世紀的未來主義思潮,而表演,觀看與共情的複雜倫理邏輯又代表了柯南伯格對藝術創作的思考。這個日漸浮躁的時代,如此龐雜隐晦又充滿多義性的劇作簡直算是天外來物。

同時,這又是一部極具異質感的“物電影”,人的感情和倫理在超速進化中扭曲,轉變甚至瓦解,隻剩下物與物之間純粹的張力和引力,在屬于藝術的暴力下,給人存在的意義蒙上了陰謀論式的疑影。

當然,柯南伯格的視覺想象力仍然堪稱神級,單點光源的設計帶着鮮明的作者印記,精妙的美術設計和空前絕後的視聽調度以一種不安,挑釁而淩厲的形式打開人的身體,極簡的電腦配樂和冷冰冰的數字影像加持下幾乎每一場戲都令人汗毛倒豎,瀕于崩潰,這是獨屬于柯南伯格的盛大邪典。

如此進化的世界絕不會是我們的末日,但後現代社會裡,當我們的疼痛被集體欣賞與共情,卻是以一種藝術的姿态,給人吸引,沉迷與享受,這樣赤裸裸的冷酷,必然是血淋淋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