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得實在是太好了!衆多令人贊歎的主題都可從中深刻地體會到,片中的四個主要人物都十分的飽滿、堅毅,十分的英雄主義。其生其死,其開闊其困頓,皆堅定、飽滿、豐饒、充沛、強健,很有古典的美!這實際上是一部關于自由和信念的電影。
伊三郎為人真摯、義氣,深谙且堅守武士道,卻始終處在一種存在主義的困境當中。他囿于自己那無愛情且一直被支配着的婚姻、乖戾的妻子,囿于“愚蠢的習俗“、矛盾的處境之為對乖張且專制的藩主的忠誠。“我反省這一生的所作所為,覺得都不像自己做的。”乖張且專制的藩主 ,因為自身私生活的胡作非為傷害了其妻子,即便與妻子已有一子,依舊抛棄她,讓她改嫁給伊三郎的兒子與五郎 。這是令人難堪和感到羞辱的權力安排和多方面目光的複雜角逐的矛盾處境,而當兒子與五郎在這種處境當中,勇敢堅持己見,與其妻子阿市産生真正的愛情時,伊三郎感到深深感動,這樣的愛情讓他煥發生機,一向正直的為人也讓他在兒媳被壓迫的家庭環境當中為兒媳提供保護。面對蕃主對阿市嫁給與五郎之後提出的無禮要求、做出的強迫行為,他在十分複雜和困難的局面中,選擇反抗藩主,甚至做好了死的打算 ,與兒子并肩戰鬥,“我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自己是真正地活着。”最後,他死在了要把真相帶出藩地的道路上,依舊對那使他煥發生機的愛情有一種十分強烈的信念和感動;臨死前,他對孫女托付道:答應我,長大後要做一個像你母親那樣的女人,要嫁就嫁像你父親那樣的男人。他堅持住了他的信念,為他的信念而死,從做好了死的打算的反抗開始,從更早的對自己“一生的所作所為”的反思(這個反思是在完成對兒子婚姻的安排,對藩主提出退休請求之後)開始,他便得到了自由。
自由和信念顯然同樣體現在與五郎與阿市身上。母親專斷無理,喜歡對人冷嘲熱諷 、兇惡打壓、頤指氣使,對阿市更是如此。而阿市以十分堅定和得體的方式堅持自身,不卑不亢,即便在後來藩主和家族的共同阻撓之下,依舊如此。與五郎選擇與母親為主導的家庭的反對進行抗争,同時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肩負起更多道義(為在目前下保護自己的妻子,為在藩主的權力下以及家族的阻撓下維護妻子的尊嚴,為維護與妻子的愛情),堅毅地使用自己的勇敢和智慧。在最終大決戰的時候,藩主派人來殺父子二人,來者殘忍地把妻子阿市一并帶來,用死亡威脅與五郎。阿市見自己堅守的信念陷入絕境,果斷将身體插入身邊的長矛,與無郎見狀立馬殺入前來找麻煩的武士當中,以死保護,最終二人死在對自由和愛情的信念的堅守當中,被深深受到他們愛情感動因而煥發生機的伊三郎,悲壯并葬在與前來殺害的武士們交戰的院子裡。
友人淺野帶刀被要求去殺害伊三郎, 淺野帶刀以職務不符合為由推辭(有一種深刻的智慧和堅毅)。而後面,伊三郎想逃出所在的藩地,他依舊保持作為自身職責的信念,要按照自己職責所要求的條件,才能讓伊三郎離開,即便淺野帶刀内心深處極其厭惡藩主的那些人(“但我們讨厭的家夥們在那裡,惡心的東西。”),渴望幫助友人,但基于他的信念,他依舊選擇與友人決鬥。這場決鬥也從影片開始,兩人對和平的論述之前,用稻草人試刀(而非決鬥)那個場景相呼應。
另外,該電影也可做最更宏大的理解。它是一個民族的隐喻,也就是說這一通故事好像講的是一武士時代的沒落。比如說那個藩主做了一個非常邪惡的的事情,為所欲為,沒有人能夠阻止。兩個堅持武士道的人最後都死了,一個是死在他不得不堅守的職責當中,另一個是死在新的技術、新的武器——那個時候,槍出現了;槍在影片的最後才出現——當中。影片最開始是兩人用稻草人試刀,讨論和平,沉浸于武士道——這好像是一種安穩生活的隐喻,一種穩定,一種自給自足的文化的隐喻。而影片後面則逐漸開始發生沖突,最終演化成留學,兩位武士都是用武士刀捍衛了自己的尊嚴,但伊三郎卻死在了火槍之下——火槍在影片最末出現,仿佛在說,曆史進行到此刻,武士道以及原來的那種生存,已經被不可挽回的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