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已經在中學的地理課本上反複習得了這個必然的結局,卻仍會被這個故事震撼?課本告訴了我們答案,而故事讓我們愛上了問題,并敬畏那些為問題獻身的人。

我相信這并不是一個純粹吻合科技發明曆程的故事,就像奧科吉寫下的元小說《關于地球的運動》,一個“異端”思想如何沖破禁锢、傳播開來。魚豐用漫畫描繪的這個關于“傳遞”的故事,就這麼來到了我們眼前,翻開了“第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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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チ”蘊含“地”(世界)、“血”(犧牲)、“知”(真理)三重含義。“錯誤并不代表無意義”,犧牲不再是為了一個我們已知的“正确”答案,而是為了人類某種更崇高的精神——求知欲本身。

我們不知道為了這個“知”,需要付出多少“血”的代價。我們追随角色一起困惑、懷疑、尋找線索、遭遇阻礙,體驗“發現的過程”本身,在仰望星空的某個瞬間,我們得以親身經曆一次世界圖景的轉換,這是一次次飛躍而非知識的累進,如維特根斯坦所說的“看清聯系”(seeing connections),産生一種“頓悟”(aspect-see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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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慈欣在《朝聞道》裡書寫:“這很難理解嗎?當生命意識到宇宙奧秘的存在時,距它最終解開這個奧秘隻有一步之遙了。”看到人們仍不明白,他接着說:“比如地球生命,用了四十多億年時間才第一次意識到宇宙奧秘的存在,但那一時刻距你們建成愛因斯坦赤道隻有不到四十萬年時間,而這一進程最關鍵的加速期隻有不到五百年時間。如果說那個原始人對宇宙的幾分鐘凝視是看到了一顆寶石,其後你們所謂的整個人類文明,不過是彎腰去拾它罷了。”

人類面對宇宙奧秘時那種原始的、無法抑制的沖動,是“脫離式、他者式、外部式的”,它是一種超越個體控制的流行病。教會作為權力機構最終妥協、篡改解釋權,而劊子手從始至終也不能阻止它的傳承。暴力可以消滅肉體,卻無法消滅這種無形的、會傳染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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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伯特言“我會采用與你不同的方式,在懷疑中前進,在信仰中後退,從而逼近求知的美和輝煌。”這最終凝結成的“?”,是最初的驚奇,也是整部作品的點睛之筆。阿爾伯特懷疑的是教條,信仰的是過程本身,在“懷疑”和“信仰”間行走,這是一條更艱難、也更真實的路。

于是,結局既非過程煙消雲散的遺憾,也不是簡單的“地動說勝利了”。真理永遠不會被某個答案終結,它存在于永不停息的追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