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部電影之前,通過預告片以及宣傳詞,讓我誤以為影片要傳達的是那種縱使人間悲苦但依然要堅忍頑強的活着。所以我一開始的想法很簡單,去看看芸芸衆生的苦難,去學習普通男女的樂觀。

看完電影我才發現,影片裡沒有一個人是普通的,拍的是現實故事,卻處處透着矛盾的荒誕。

李一甜,名中帶甜,卻全程苦着一張臉,直到結局我都沒見她笑過,大概編劇設計這個名字就是奔着荒誕去的。單親媽媽,在帶娃、工作之間疲于奔波,然後又遇上前任借錢不還、孩子上學沒有學區房,老人住院需要人照顧等一列生活難題,鏡頭給到她的也經常是上班遲到、開會接電話、無故缺勤。按照正常邏輯順下來,我以為她會因為經常缺勤而被裁員,這樣也會帶給觀衆一種“屋漏偏逢連夜雨”的無奈感,更容易讓人共情讓人憐惜。

但是這部電影另辟蹊徑,她确實被裁員了,裁員原因卻是因為時代的眼淚,傳統媒體的式微。電台因為受衆流失拉不到商業廣告,所以即便她播的實時路況和天氣預報這樣還算有人聽的欄目也會選擇比她更便宜的新人來替代她。她穿着全片最幹練的服裝,卻毫無職業規劃與危機前瞻,和上司的對話也通常是一臉懵加一頭霧。在專業上沒有野心,也做不到無可替代,倒是拍出了不裁你裁誰的合理感。與前篇的無可奈何連起來,制造出了一種荒誕的對比,她的上司跟她一起被裁,更添一層荒誕。

李一甜與現任男友袁方的相處模式也處處透着荒誕,他們的約會地點通常是電影院,看睡着的是她,看入迷的是他。他倆的組合就是:一個看不進去文藝電影的文藝畢業生,一個解決不了自身法律問題的法學畢業生。

袁方,名字出自一句古代法律格言“不以規矩,不成方圓”。但他的名字卻是倒過來的,不叫方圓,卻叫袁方。就像他的人設,明明是位法律專業人士,卻行着違背法理之事。一個律師還不知道怎麼解除婚姻關系嗎?沒有孩子的撫養問題,沒有财産的分割問題,對方不同意他不會走訴訟程序嗎?上一段婚姻關系還沒解除就開始下一段感情,是想承擔婚姻過錯方的賠償責任嗎?他跟妻子劉雪解釋說他們分居之後才跟李一甜在一起,可分居不是婚姻關系的結束啊,這就還是婚内出軌啊。以律師的身份幫李一甜處理借款糾紛,最後變成了八卦聊天。以律師的身份幫勝強處理交通事故糾紛,最後用的是網輿手段。最後的最後,還能被劉雪以不合法的行為威脅到出國逃避。種種行為建立在律師的職業背景之上,不可謂不荒誕。

職業上荒誕,情感上同樣荒誕。劉雪一說病了,袁方就回家了,這是還有感情對吧?劉雪和袁方的這個家在鏡頭裡給人的感覺是既幹淨整潔又有人間煙火,劉雪做得一手好菜,擺盤色澤都非常講究,家裡的裝修陳設也可以看得出來文藝氣息,結合袁方平日的衣着打扮以及愛看電影的愛好,他倆曾經應該是非常搭的。這讓觀衆産生了和劉雪同樣的疑問,她到底哪裡不如李一甜了?

劉雪得不到的答案,李一甜同樣沒有答案,袁方給她們的回答是“愛情是愛情,婚姻是婚姻。”“要是一兩句能說清楚,這了斷起來還這麼難嗎?”所以他們的婚姻到底怎麼了?馬懷德是喜歡上了更年輕的女大學生,那袁方呢?除了莫名其妙的分居引發了劉雪一系列應激反應,我們觀衆窺不得前因也看不到後果。角色說不清楚的事,角色之外的導演編劇能說清楚嗎?講不清楚故事又讓觀衆看什麼呢?

最後的三十分鐘,影片更是讓荒誕發揮到極緻。在故事都講不清楚的情況下,用大篇幅的蒙太奇和聲畫對位的剪輯手法湊夠了時長。這部影片,說它是文藝片,但通篇沒有半點藝術性,說它是劇情片,卻處處都是情節的裂隙。

或許着這部影片換個名字會更好,荒誕男女或者孤單男女。

全篇給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話是李一甜對弟弟勝強說的:“世界那麼大,我覺得好孤單”。

最愛自己的媽媽已經不在人世,這是李一甜的孤單。

明知女兒又要帶娃又要工作忙不過來,不留下來給女兒搭把手,明明幫忙送個娃接個娃就能緩解影片開頭的很多問題,卻以不願添麻煩的理由離開,這是老父親李發祥的孤單。

明明被人愛,有愛人,卻因為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不得不離開,在離開的過程中淚如雨下,卻沒有人知道他為何流淚,這是袁方的孤單。

明明活得很通透很理性,卻莫名其妙被假大空的詩人騙走所有存款,甚至想跳樓輕生,這是任爽的孤單。

馬懷德夫婦倒是不孤單了,他們因為懷上了孩子,抑郁症也沒了,債務危機也沒了,破産都能開飯店了,生活的所有問題都奇迹般地迎刃而解了。

影片通篇讓人恐婚恐育,最後五分鐘又對恐懼的觀衆說,你們别恐懼了,生個孩子就能解決疾病、破産等所有問題!怎麼能說不是一部荒誕的現實主義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