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婁烨的那部電影形成很強的對比和互文關系。都是從舊的影像開始工作。不過賈樟柯似乎隻能在他曾經的舊影像中找到力量,而婁烨才是真的caught by the tide,舊影像變得不重要,疫情才讓他發現新的故事,新的表達,尤其是短視頻把那段時間的集體的複雜情感像巨浪一樣從熒幕席卷而來。婁烨從舊的影像中跳出來,以元電影的形式把疫情這段創傷曆史加入進去,而賈樟柯沉溺在舊的影像裡,不痛不癢地延伸老電影的故事線,做一些三個時代不同感受的對比,疫情更多隻是體現在服化道的表面符号,當然摘口罩相認、做做表情,也是利用了疫情來增加重逢的感動,稍微有一點叙述功能。
發現最近兩年中國的電影和電視劇都開始去回顧曾經,回顧改開的這段曆程。或許疫情是開啟後改開時代的标志性事件。元電影一般在時代的危機或者轉折中出現。這兩部電影的對比似乎也顯示出一維的電影叙事有點不夠用了。而跳脫出來,把電影的制作過程,以及被時代事件打斷的經過拍成電影,要比單純的把時間線從過去推到疫情時代要切題的多。因為我們感受疫情不像是在感受曆史的連續,而是突然的中斷、停止、迷茫、回顧。單純的作者表達也不夠用了。而把互聯網的素材以手機屏幕拼接的形式閃爍在大熒幕上面,已經超越了作者的表達、個人的經曆。這些是不受作者控制的,難以判斷價值或意識形态的,如同漩渦和洪流的複雜又矛盾的時代感受。但是在孤獨和狂歡,荒誕搞怪和現實悲劇之間,我們好像又發現了他們之間的某種聯系和邏輯。隻有把電影作為被記錄的客體,而不是叙述故事或曆史的主體,大熒幕才能有空間去把電影之外的更廣闊的影像包括進去。
來戛納之前還看了First的《靈與島》。感覺最近看的新電影有一些共通之處,一個是對世紀初的懷舊(《靈與島》是圍繞着一個破敗的、像《世界》一樣的主題公園,在廢墟裡拍一個(僞)紀錄片和找鬼故事)。對世紀初的懷舊不僅是電影的現象,也是最近電視劇(繁華、漫長的季節、狂飙等等)和流行文化的一個總體的大現象。另一個是這些新電影都用手機豎屏來作為重要的叙述工具。用手機屏幕拍電影的現象很值得研究,因為這塊屏幕應該是表現了當下這個時代人們的主體性。人的主體性不僅僅靠身體來表達了,更靠手機屏幕這個能接受外界刺激,又能表達我們的思考和行動的媒介來表達。這裡應該有很多的讨論空間,intermediality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