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克是一個擅于打破固有模式、開拓新題材與新類型的導演,本次《射雕》改編以第34至40章為中心,由戰争角度切入,打開武俠電影的新路徑。為此,影片被賦予非常獨特、不易為人發現和理解的叙事結構:

與以往《射雕》将郭靖、楊康作為對照組不同,徐克為郭靖設計了歐陽鋒、成吉思汗這兩大對手,在歐陽鋒和成吉思汗所執念的兩種“武功”的對應與對抗中,體現武俠的形式與意義。歐陽鋒所執念的是天下第一的絕世武功,成吉思汗所執念的是南征北伐的不世武功。因此,在前情提要中一燈大師對郭靖、黃蓉說的這段話,成為貫穿全片的中心之問:“情難自禁,欲壑難填。其實在世上修煉的,到最後要對抗的,不就是自己心中的執念嗎?”

我并不認為,影片鋪墊的感情線是冗餘的,它同樣服從于兩種“武功”對應或對抗的叙事結構中,并且,由郭靖牽連起大汗線及相關的戰争邏輯,由黃蓉牽連起西毒線及相關的江湖規矩。兩條線在郭靖、黃蓉的相互找尋中,逐步交織彙聚于宋蒙邊境戰事。由感情線到家國線遞進,所遵循的乃是“修身齊家”到“治國平天下”的内聖外王思路。令不少人費解的是,徐克通過不厭其煩地轉換鏡頭、切換視角,拍攝郭靖南歸、北上,策馬奔騰于生父所葬故土及養父所在異鄉之間的找尋過程,似乎賦予“找尋”本身以特殊的意義,使其成為理解“俠”之所起、“大”之所在的關鍵。

一、靖蓉、靖筝:江湖規矩與戰争邏輯的對應

在徐克改編下,草原雄鷹郭靖與江南小燕黃蓉的初次相識,是在極為慘烈的蒙金戰後。二人因共同悲憫、祭奠戰争中的亡魂,成為志同道合的精神伴侶。因此,郭靖對于黃蓉的找尋,也是對其身份認同直接相關的情感認同、文化認同的找尋。值得注意的是,徐克還設置了郭靖與黃蓉、郭靖與華筝之間的情感對照。郭靖具有獨立保護黃蓉的能力及與之共赴信念的可能性,在黃蓉身後,是盡管險惡卻相對明晰的江湖規矩。

與之相對照的是,郭靖及其母親李萍生活在華筝父汗的保護和謀劃之下,華筝無法理解郭靖跪拜亡父牌位的莊重意義,并且在華筝身後,是更為複雜且不易窺見的戰争邏輯——這在影片中黃蓉多與郭靖讨論江湖,華筝多與郭靖提及與父汗、諸王兄相關的政治即可見出。黃蓉帶郭靖看江湖的打打殺殺,給他講述各種江湖規矩,而郭靖告訴她,這在草原上,叫做戰争。這說明,江湖規矩與戰争邏輯在本質上構成對應關系。

此外一些情節與細節的設計,也要放在這一叙事結構下去理解用意:其一,郭靖與黃蓉之間的信物:“善緣香”與“桃花酒焖雞”,這是徐克的原創。在《紅樓夢》中,賈寶玉以百花蕊為香,冰鲛縠為帛,取來沁芳亭泉水,敬上楓露茶一杯祭奠晴雯亡魂。而郭靖、黃蓉在雨夜柴堆之上支起鐵槍引天雷點燃作香,來祭奠戰場上的亡魂。蒙人懼怕打雷,聞雷聲則不敢行師打仗。這是為什麼在蒙古長大的郭靖,見打雷時下意識保護黃蓉的原因。弑殺的鐵槍與止戰的天雷,構成了天人之間悲壯的對話。而“小東邪”黃蓉出其不意地埋在柴堆底下的“桃花酒焖雞”,既是亡魂祭品,也是生人食品,将死亡的冷峻轉換為人間的煙火,點燃了郭靖眼中的向往。事實上,片尾将“桃花島”視為不被戰争侵擾的桃花源,片中“桃花酒焖雞”招牌的出現,也是大戰前夕邊城中最後的甯靜與浪漫。

其二,郭靖、黃蓉與大宋邊城守城将領的對話。郭靖從戰争邏輯出發,向其報告軍情,對其曉以大義,卻被對方以軍事重地為由不許其登上城牆;而黃蓉耍嘴皮子說小民從未見過蒙古人,渴望登上城牆看看,竟成功說服對方。原著中本是以武功逼迫呂文德就範,而徐克在此刻意淡化武功的作用,隻用言辭達成目的,并構成了絕妙反諷:守城将領不再為“為國為民”的莊重理由所感動,而是為解構戰争邏輯的高度娛樂化理由說服,這正是大宋走向滅亡的一個征兆。韓非子曾說:“故度量雖正,未必聽也;義理雖全,未必用也”“愚者難說也,故君子難言也。”後世史書不乏記載,通過君臣樂于接受荒誕之事,暗伏國敗之機。徐克甚至不無深意地假借守城将領之口,嘻嘻哈哈地補了一句:“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在想些什麼!”

其三,華筝與黃蓉相互幫助、相互欣賞。在原著中,黃蓉因見華筝“滿臉英氣”,與郭靖更像相配的雙雕,而産生危機感。影片中,這兩位本是“情敵”關系的女子之間的關系,象征一種超脫于競争或對抗關系之外的可能性。這與執念于不同“武功”且因此不斷制造對抗的歐陽鋒、大汗相比,是何等的清爽灑落。故此部分可謂徐克神來之筆,與後文即将提到的郭靖的超越性價值也構成呼應。

二、歐陽鋒與大汗:江湖規矩與戰争邏輯的對抗

在徐克改編下,江湖規矩與戰争邏輯還具有極緻對抗的關系。郭靖與大汗在影片中重逢的第一幕,便是确認“金刀”——以一種明确政治身份的方式出現。郭靖南歸所學的“武功”,在大汗眼中,不是江湖規則中鋤強扶弱、與人對抗的武林絕學,而是戰争邏輯下為郭靖立威、向族人展示的政治資本,是為其南征北伐、建立武功的政治工具。這就造成,許多觀衆所期待的“降龍十八掌”的呈現方式,由過往武俠片的“對抗”,轉變為“展示”。

與大汗形成對照的是,歐陽鋒雖身為大金國師,内心卻是不屑為戰争邏輯驅使,隻按江湖規矩行事的。在原著中,當完顔洪烈請他幫忙偷盜《武穆遺書》時,他心想:“我歐陽鋒是何等樣人,豈能供你驅策?但向聞嶽飛不僅用兵如神,武功也極為了得,他傳下來的嶽家散手确是武學中的一絕,這遺書中除了韬略兵學之外,說不定另行錄下武功。我且答應助他取書,要是瞧得好了,難道老毒物不會據為己有?”

正因徐克敏銳把握歐陽鋒、大汗所執念“武功”的根本差異,才在影片中設計出二者的對抗。大汗率十萬雄兵南下至大宋邊城,意圖借道伐金。正值郭靖與大汗對峙之際,修習《九陰真經》走火入魔的歐陽鋒忽然出現,誤認大汗的“武功”為他所執念的“武功”,而将江湖規矩亂入戰争邏輯,用《九陰真經》驅使蛤蟆功大破蒙古大軍陣法,直向大汗殺來。正當其逼近大汗之際,郭靖出手阻攔。

郭靖與歐陽鋒的交鋒,在歐陽鋒眼中不過是按照江湖規矩争奪誰為《九陰真經》第一的較量。但對大汗而言,這場對戰仍然是被全軍觀看的場景——徐克沒有采用過往武俠片慣用的、讓觀衆代入對抗者的視角來展開這場江湖對抗,而是讓觀衆置身事外,代入大汗視角來審度最佳戰機。當歐陽鋒被郭靖壓制的瞬間,突然胸口中箭,此刻徐克才切轉畫面,回到高高在上、從容彎弓的大汗身上,迅速拉開觀衆對大汗的代入感。這是影片中,令所有觀衆倒吸一口冷氣的震撼一幕。徐克通過鏡頭語言,彰顯大汗居高臨下的絕對氣勢,喻意戰争邏輯的淩然不可侵犯,也在叙事上,将江湖對決迅速拉回到殘酷的戰争對峙中。

三、言語退兵:對江湖規矩與戰争邏輯的超越

在郭靖向大汗展示較歐陽鋒更高一籌的武功之後,坐擁十萬雄兵,尚能彎弓射敵的大汗,在無法将郭靖收為己用的情況下,竟聽從郭靖勸說而撤軍,這在網上引發極大争議。由于部分西征内容的删減,加上此處改編區别于原著托雷因大汗病重退兵,不少觀衆期待此時上演一場酣暢淋漓的戰争,對言語退兵難以接受。對此,影迷有兩個比較好的解釋。

一種解釋認為,與近些年極其強調對抗和炸裂的商業片相比,徐克卻在結局兵臨城下、劍拔弩張之際,果斷以兵不血刃、人文化兵的方式掐滅燃爆點,拒絕了兵戎相見的表述,可以說是極為“異類”而大膽的。這恰恰導向了“以文抑武”,通過習武實現和平與民生的“俠”的意義,觸及“武俠”這一中國獨有的電影類型的底層邏輯,即“暴力到底能否終止暴力”。的确,這一結局設計,與影片開端——慘烈的蒙金重甲作戰構成了對應。這是武俠電影第一次參加春節檔商業片的厮殺,徐克在影片結尾的極度克制,既讓一部分人怅然若失,又讓一部分人肅然起敬。

另一種解釋則認為,徐克在大汗為郭靖鋪墊政治資本時,已對大汗手下諸王子的暗潮湧動有所特寫。大汗對郭靖恩威并施,賜予他政治身份與領兵權利,同時将其母親李萍扣為了質子。最後郭靖對大汗也是恩威并施,既救他性命,同時也向他展示自己能于千軍萬馬中取其性命的實力,并警示他,如若大汗此刻便死,必将引發奪位之亂,且将導緻生靈塗炭。這一解釋比較符合我的上述論述,郭靖與大汗之間達成了政治默契,以戰争邏輯說服了大汗。但是此說忽略了郭靖相較于大汗的超越性,他之所以為“俠之大者”,是因為以更高的仁義法則匡正其戰争邏輯:真正的英雄,不是南征北伐,而是悲憫天下。

事實上,在徐克的設定中,無論是歐陽鋒還是大汗,隻要有執念,便有軟肋。歐陽鋒的軟肋在其“武功”,大汗的軟肋也是諸王子蠢蠢欲動對其“武功”的威脅。郭靖亦非沒有“軟肋”,但是,他所心系的家人——黃蓉和李萍,分别以智謀與貞義的方式,脫離了歐陽鋒和大汗的掌控。按俞文豹《吹劍錄》載:“端平元年,邑宰徐進齋新其廟(溧陽貞義女廟),文豹為作奉安祝詞曰:‘惟此方之俗習,率勇敢于殺身,豈貞義之遺烈,猶隐然而在民。’”而郭靖心系的故土家國與天下萬民,也處于歐陽鋒與大汗的威脅之下。

在最後,對兩種“武功”無所執念、有所超越的郭靖,反而能以一種質樸沉厚、隔山打牛的方式,暫時擊中執念者的軟肋。并且,當郭靖、黃蓉決定,不像“聰明人”範蠡那樣退隐于沒有戰争的桃花島,而選擇像伍子胥、文種那樣以死守護所找尋的“為國為民”信念時,其軟肋已轉化為肩負畢生的使命。至此,徐克完成了他心目中“射雕英雄”的塑造。

郭靖的言語退兵,或參考《長春真人西遊記》中丘處機對成吉思汗的“一言止殺”。并且,徐克還可能參考了電視劇《三國演義》的“空城計”,來對原著利用“空城計”引誘托雷退兵的情節進行深化。司馬懿本可輕易識破城中虛實,擊殺頭号勁敵諸葛亮,但諸葛亮通過高牆撫琴與司馬懿之間達成了一種政治默契:諸葛亮一死,功高蓋主司馬懿便會馬上遭遇“兔死狗烹”的結局,而無法實現統一天下的大業,倒不如養寇自重,徐徐圖之。除此之外,諸葛亮與司馬懿之間的對抗,還體現了兩種價值觀的對抗,凸顯了諸葛亮的高尚人格與悲劇命運。當然,在徐克影片中,郭靖與大汗之間的關系和諸葛亮與司馬懿之間的關系有所不同,既有曾經的恩義,又有即将的決裂,但在達成政治默契,凸顯兩種價值觀的對抗及郭靖人格與命運方面,是異曲同工的。

總的來說,郭靖成長為“俠之大者”的過程,就是他在自我找尋過程中,不斷對抗、逐漸超越歐陽鋒、大汗所執念的江湖規矩與戰争邏輯的過程。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全片中郭靖實際上未殺一人,靈智上人是失足死于自己的武器,歐陽鋒的緻命痛擊來自大汗(雖然最後得以逃脫)。徐克耗費極大心思鑽研的“降龍十八掌”掌法、《武穆遺書》陣法,大多時候都被處理為被“展示”的技藝而非“對抗”的殺器。這的确是以一種最貼近仁厚的武俠呈現方式,來回應江湖規矩與戰争邏輯的暴力根基。這種迥異過往的武俠展現形式和獨具匠心的電影叙事方式,适合于相對開放的觀影心境與輿論環境,安排在春節檔期間顯然比較冒險。這正是我既欣賞贊歎,又滿懷遺憾的原因所在。

四、影像實驗:構成徐克叙事的曆史依據與鏡頭語言

文章至此,似乎可以結束了,我還想最後再談一點。影片未能讓大部分人輕松理解其叙事結構的妙思,終究是有内容缺憾或技術瑕疵的原因,但不能因此認為徐克粗疏、混亂,忽略他脫離流水線生産進行大膽探索和用心考究的意義。近些年來的影視作品,多是架空而不敢有太多的曆史依據,因為這會大大增加制作成本和潛在風險。而徐克令人敬佩之處,在于努力為叙事質感尋找曆史依據,為此而甘冒巨大風險。目前成片在展示蒙文化和甲胄騎射文化方面都極為考究,徐克甚至讓主演郭靖的肖戰花費兩個月時間,像原著中郭靖那樣親自馴服野馬“小紅馬”,并讓其學習大量蒙語,真正融入草原文化。

囿于篇幅,暫且隻講影片中的兩處細節:其一,蒙古騎兵能夠大破金兵“鐵浮屠”,除了弓弩箭術之外,還包括西征引入的六葉錘。這一發源于13世紀羅斯(一說意大利、一說中亞)的破甲戰錘,在近距離作戰中作為打擊類武器的對敵止動性非常強,全金屬六葉錘甚至可擊穿胸背重甲,這在影片中得到了真實展現。其二,大汗頭盔上的冠飾也有一定的文物依據,參考了内蒙古博物院鎮館藏品,戰國的鷹頂金冠飾。這套金冠飾是國内迄今發現的唯一一件“胡冠”,也是迄今為止所發現唯一的匈奴單于的王冠。片方對于這種禮制等級和工藝水平的"胡冠"的參照,是符合大汗身份的。

更何況,如果我們認為電影不光是講故事的,還是一項訴諸視聽的影像藝術,那麼徐克《射雕》肯定值得在影院最好的特效廳反複觀賞。具有影像實驗性的鏡頭語言,構成無可取代的徐氏視聽風格,也成為徐克叙事的銜接物。電影人“黑火車Cinema”指出,徐克始終保持對于影像的自覺,盡管未必都能成功,但在當下許多導演已喪失對影像的關照而言,是值得尊重和深讨的。它的圖像、誇張的鏡頭移動,有遊戲的影視覺,但在極緻的虛假裡又力圖讓電影變得很親密。最有代表性的場景,一是開頭,畫外音互相交錯,有一種意識流般時間的快速移動、時間的混沌。還有一個代表性場景,是雷雨中郭靖、黃蓉根據兩道鐵槍所引的天雷找到對方,在那瞬間,人的行動、人的軌迹好像不再是人,而成為了一種天象。但也在那瞬間,人與人之間,天與人之間,反而構成最親密的關系,和開頭那種意識流似的畫外音疊合在一起,顯得特别動人。

電影人“絲綢尾巴”也指出,徐克《射雕》中的武功不是搏擊術,而更接近于異能範疇的身體改造術。這與徐克《蜀山傳》裡通過遊戲化的玄術特效,使修仙世界呈現出數碼風格的視覺設計邏輯保持了一貫性。徐克試圖通過一種新的視覺方案,來解答“武功還可以是什麼”這種問題。實際上,郭靖與歐陽鋒的大戰,猶如遊戲場景般的視覺表現,的确給部分有電子遊戲體驗的觀影者捕捉到一種手持遊戲的操控感和新鮮感。徐克的這一嘗試,顯然是想為武俠題材吸引更多年輕受衆,但因此而損傷原有武俠片的真實質感,卻也讓相對保守的傳統武俠片受衆感到失落,多少有些得不償失。

似乎意識到運用特效所帶來的與真實世界的抽離,徐克力求保持一種真實感的平衡。譬如他對降龍十八掌掌法的原理、對《武穆遺書》陣法的易理,包括對甲胄制作、馬匹負重、光影方向等,都以治學的嚴謹精神去研究和呈現。特效中的自然風景,與真實的山川流水、藍天草原融為一體,美得不可方物。片頭出現的黑白畫也不是特效CG,而是人工素描。郭靖與華筝的那兩隻白雕雖為特效合成,卻是毛發畢現、神态鮮活、栩栩如生,而且一隻烏嘴一隻紅嘴,各自代表了郭靖與華筝。

此外,徐克還在這部影片中展示了強大的鏡頭把控力,他把視覺人物及其情緒、處境,與環境、光影、聲音甚至觸覺混合在一起,讓觀影者在其叙事中獲得身臨其境的“通感”。83版《射雕》電視劇配樂《鐵血丹心》《世間始終你好》恰如其分地渲染其中,不知勾起多少舊夢遠懷。一些轉鏡也比較精彩,譬如蒙古兵大破金兵,轉場落在大汗寬闊的背脊上;郭靖在桃花島誤會黃蓉父親東邪害了他師傅,在憤而離開的刹那,轉場是桃花的瞬間失色;黃蓉設計逃出歐陽鋒魔掌而跳入水中,鏡頭在穿過歐陽鋒落到水裡後,轉場正好銜接郭靖接水的雙手展開另一條線的劇情。這些轉場構成了叙事上的連貫性和情理上的邏輯感,但對于不太關注鏡頭語言的觀衆來說,可能更加傾向于由故事本身直觀呈現連貫性與邏輯感的方式。

公平地說,這部電影當然不是單純的“粉絲電影”。事實上,在武俠式微的時代,武俠題材受衆能重新進入電影院觀賞武俠電影,若非如《門前寶地》那樣有主演自身的财力支持,便如《射雕英雄傳俠之大者》《镖人》一樣,需要有演技不錯,同時有粉絲或票房号召力的主演支持。影片上映後,商業戰争與粉黑大戰的混戰,導緻大衆被極為撕裂的情緒左右,而變得遊移不定或者盲從一方。這表明,電影行業、營銷行業和各大平台還有待規範,否則必将對經濟與文藝造成極大損害。

而有趣的是,徐克《射雕》的一些台詞,似已預見部分現實:“江湖是什麼,江湖就是有很多幫派,立了很多規矩,打打殺殺。”武俠作品之所以能為我們帶來諸多慰藉,就是因為能在混亂迷惑的世俗規則之上,提供是非恩怨更加分明的快意空間。我們這些生長于七八十年代的江湖兒女,似乎在這十來年間陸續走散。但正如片中所說,江湖可以很大,江湖也可以很小。我們不是因為江湖之大才被沖散,而是為江湖所困才逐漸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