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公下凡,言以一己之力渡世間八方苦厄。然天心無私,人心多苦。他失父母,散家業,舊宅為盜人所侵,血債親償。仇報之後,披破衲,踏塵寰,雲遊四方。世人稱其為“活佛”,卻忘他曾是凡人,也曾有一位新婚之妻。那女子癡癡守在舊檐之下,日日等他,終成瘋癫。濟公濟世,卻不能濟她。世人頌其慈悲,卻仍言其薄情。終究,他能渡衆生,卻渡不得一盞不願自渡的人間燈火。
弘一法師出家,日本妻子登舟相質:“你既有妻有子,何以舍之而遁入空門?”
弘一淡然答曰:“我已尋得所修之道,不行此道,我與死人無别。”
妻泣,法師卻言:“汝等無我,亦能自渡。”
今夜看《王權篇》第六、第七兩集,有二處情節,動人至深。
其一,一氣盟衆責問王權弘業偏私。王權富貴始終沉默,若魚待宰。及父為之辯護,方釋己力,震懾群雄。那一刻,他因父之護而喜。回舟之上,他小心求證:父是否真有愛子之心?然父之言冷若霜鋒。富貴神色微變,似悟自己自作多情。從心生喜到自嘲寂寞,極細微的轉折,卻令人心碎。觀至此處,戲外人淚已在眼,而他卻隻是淡淡望向橋頭,無言。
其二,蜘蛛精清瞳被脅,須下毒于富貴,方可救那自認的弟弟。此“弟”非同胞,而她卻情深莫解。或有隐情,不可言。她下毒,富貴中毒。師妹怒,怒他受傷。那時她尚不知,師兄曾折壽十年,隻為令清瞳化形救她性命。師妹質問,富貴隻淡然答曰:“此乃吾事,自會處理。”
劇本原設,毒在織錦——那是他日日撫摸、寄托向往之物。若真如此拍,女主定為衆口所誅。故劇改,毒藏煙熏,減輕罪意。
清瞳雖以身試毒而來送藥,然藥終救己身,富貴之毒,終他自解。
他未責她,反告之:“汝被脅迫,非汝之罪。”
然而此處,卻有世人發問:“女主滿面傷痕而至,富貴眼中何無心疼?莫非不愛?”
問者多癡于情,隻願看兒女私戀。前五集的柔情錯覺,讓她們誤以為,富貴對清瞳之愛已入骨。
然此實非情,而是悲憫。
富貴折壽救她,因不忍一生靈苦求無果。若換他人,亦然。此非情愛,而是菩薩心。
富貴,乃此狐妖世間的佛陀。
他以凡骨渡衆生,如喂鷹以身,濟萬物以命。
父苛之,不怨;因父有心魔,故欲渡父。
戴面具,激父魔障,隻為尋救贖之法。
小蜘蛛恩将仇報,他仍欲問“何因”,不怒不嗔。
因他知——世間萬靈,皆有心病。
而他所行,不過是以一顆慈心,去悲憫,去超度。
寫至此,筆者之手微顫。
今日午後,看成毅老師拍竹林一幕——王權富貴被父擊翻在地,空中數轉,落地如風。
為求一鏡極緻,練習數十遍。幾次幾乎頭着地,生死一線。
隻為一戲,何必如此拼命?
成毅老師,你是何人?
莫非真是自天而降的菩薩,
要渡盡這芸芸衆生與這爛透的紅塵内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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