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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不過三萬餘日耳。然有未及弱冠而夭者,有方在盛年而自棄者,悲夫!
白莞(劉理)六千日而殒;謝淮安(劉知)九千日而厭生。壽夭雖殊,而所受之苦,實同一也。

夫天以有限之年,付人以無盡之苦,責其遍嘗貪、嗔、癡、怨、憎會、愛别離、求不得、生老病死,是謂八苦。凡堕人世者,莫能免焉。或早或晚,或顯或隐,終必一一受之,無可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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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二十四計》所言,非權謀勝負之争,亦非成敗興亡之論,乃苦海衆生之相也。
謝淮安負恨而行,言鳳山抱孤而立,蕭武陽執于皇權正統,顧玉以報怨為急,高相以忠為縛,蕭文敬困于名位,白莞溺于情執,劉子言執于其身。
至若王樸、青衣、心姨之屬,或困于恩義,或系于舊債,或迫于不得已,皆沉苦海,而不自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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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苦從何而生?
非由他人,非由于天,實由一念不放耳。

執念者,非外物也,乃心之所系也。心有所系,則身不得自在;身不得自在,則生死為牢。
譬如蛛吐絲,自結其網,初不覺縛,及其密也,動辄牽痛,進退皆難。

若謝淮安不住于仇,則仇自不生;
若言鳳山不住于孤,則孤自不立;
若顧玉不急于報怨,則殺機不至四起,局勢不至傾覆。
然衆生畏失其念,甚于畏苦。

執念如山,負之而行,行愈久則愈疲;
執念如鎖,自系其身,鎖愈緊則愈痛。
是故衆生非死于刀兵,非亡于權謀,實亡于不肯舍念。

放下非失也,乃得;
無念非空也,乃明。
然世人反以執為堅,以苦為真,以不舍為深情,遂令一念相續,萬苦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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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長安二十四計》所照見者,非長安之亂,乃一念之亂;
非衆生被困于局,乃自困于心。
長安之城,固可破也;
而心中之城,非悟不可出。

若一念空,則萬苦皆空;
若一念執,則三萬餘日,不過一日之苦反複輪回,日日皆劫。
衆生不死于刀兵,不亡于權謀,
而沉溺執念,生生流轉,永不自休。

此劇至此,并非問誰得天下,
乃問一句——
誰肯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