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劇名“不完美受害人”就能看出主創的野心很大,選取了現在關注度最高的性暴力案件作為劇作核心,并且攫取了大衆輿論經常圍繞展開争論的關鍵要素:“受害者是否完美”作為主題。
主創也很會取巧,就目前展示的内容來看,本劇已經開始把這個主題從各個方面軟化,并且又一次以一種我未曾設想的方式向他們所想要維護的各個群體的正面利益引導。
劇中主線一直圍繞劉奕君如何在事後展開危機公關架設,但我實際認為本劇其實也正是主創為性暴力案件中的施害者“危機公關”的通關文牒,我接下來會分三步打破這個謊言。
主創才像是男主角派來的辯護律師,他所有的不軌、不端、失德行為到了主創這裡可謂是事事有洗法,針腳細且密。
因為本劇為了将他的形象扳回成為一個觀衆可以放心共情的角色還做了很多細節的設計,整個過程堪稱對觀衆的一次溫水煮青蛙。
比如他對待和妻子的雙方利益互換時,這場戲明明是他自己出現了公關危機,于情于理虧欠妻子,并且還要在這時對妻子提出違背其本心的要求,就是合理處于被動地位的。
但是後續的展開先是像需要取證成為呈堂證供一樣獲得了妻子就是在“威脅他”的“證言”,并且認證了妻子多年來接受形婚忍氣吞聲也屬于她的自由選擇,而這樣的選擇也源于對公司這個共同利益體的維護,這一切發展至今似乎她也是咎由自取。
陳數這個過去十餘年中婚姻關系的受害者,卻又曾是事業方面的女強人,一直在私生活中保持失語者的身份,這是為什麼我也不能理解。
而最可悲的是她在起了一個複仇的範之後,在這段摧枯拉朽的婚姻即将結束的節點上,依然是失語的。
她繼續被動的成為被男方定義這段關系的一個工具,繼續為了男方後續裡子外子的利益妥協,還要被主創塑造地心甘情願一樣。
一副“你看她但凡早點張口有何至于此”的态度,将男主角最終站在陽光下開恩一般的“同意離婚”施舍給她。
之前反思國産劇懸浮的主旋律主要集中在對于那些精英化人物的描摹上,認為他們不接地氣不現實,不是生活中真實存在、普遍存在的形象。
那我此時請問,國産劇中一直迷戀的這種老三樣人物動機的小三角色,夠不夠懸浮?
是不是生活中普遍存在的人物形象?
又或者回到本劇的主題,她們是不是“不完美受害者”的普遍畫像?
楊導你自己也是一位女性,請問你身邊的閨蜜、朋友存在這樣的情況嗎?
你所見的現實中真正發生的性暴力案件,有多大的比例其中的女方是這種老三樣類型的?
怎麼樣,是不是每個人物都無比之典,已經看過無數個如法炮制的所謂“女性題材”影視劇,這些符号性的角色出場的方式、作用、狀态都像AI編寫好的一套程序,每次更換一下主要事件的基本信息然後直接把這套算法輸入,就可以即刻生成一個“關懷性暴力受害者的優秀現實題材作品”。
最後觀衆被帶進這套算法隻會得出一類結論:性暴力中的受害女性,要麼是由于原生家庭的不幸使得她缺乏歸屬感,要麼是由于交友不善使她的兩性關系選擇狹窄,要麼是被事外的有心之人利用純屬倒黴蛋,反正跟男本位的社會結構沒關系,反正跟男性主導生活中任何一個場所任何一個語境中絕對的話語權沒關系。
“沒辦法,我們就是總恰好處于一個如此不完美的被害環境中,而這些不完美的要素和成因又恰好和男人沒半毛錢關系。”
3.與其說“不完美被害者”不如說“完美旁觀者”
我不知道有沒人有人和我同樣懷疑一件事情,本劇的标題叫“不完美受害者”,但是為什麼第一主角、觀衆被引導帶入的主視角不是這個受害者,而是周迅飾演的律師,這個一樣高居權力關系上位,不存在任何與受害者實際共情可能的旁觀者呢?
有人可能會說,對于大部分的圍觀群衆而言,面對社會熱點上那些性犯罪新聞,大夥不本來就都是旁觀者嗎?受害者本身就是社會少數,聚焦現實題材的本意也是幫助大衆更好的看清事件本身的邏輯鍊條和社會倫理,帶入旁觀者沒問題。
這些她可以随意調用的手段,對于大部分會面臨同等困境的女性又有幾人可以等價享有?
而且這貌似還是在把林允的處境歸因于她不夠努力,不夠腳踏實地,不夠禁得住誘惑,否則倘若像周迅一樣肯定也早就成為了人中翹楚,不必為這些鹹豬手煩心。
社會問題中的被害者在被害時就已經失聲,或者說他們之所以被害就是因為長期的被失聲,結果在出現一部影視作品聚焦這個話題時還要繼續捂嘴。
《隐入塵煙》怎麼不讓農管局的公務員當主角?
《素媛》怎麼不讓反方律師當主角?
《我不是藥神》怎麼不讓周一圍當主角?
《熔爐》怎麼不讓青瓦台的文員當主角?
但凡随便挑出一個已經真正起到社會影響之效力的現實題材作品舉例很快就能明白這個道理,主創不明白嗎?
他們當然明白,但是他們才是男主角真正的律師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