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拉·帕爾默(Laura Palmer)從一開始就是一具豔屍。一具躺在海灘上、被塑料布包裹得凹凸有緻、金發閉眼的最美屍體。
整個劇情對勞拉是非常殘酷的,導演和編劇不厭其煩地通過各種人的嘴告訴我們:“勞拉有多麼地淫亂。” 她在香水櫃台工作,但這個香水櫃台是賭場妓院直通車。她的男友是機車男,但她似乎也和别的男人有染。
導演為了敗壞她的形象甚至不惜拉上乖乖女唐娜說:“十四歲的時候羅拉帶我去和年長的同學玩,我因為嫉妒說:‘我們裸泳吧。’”
我不禁感歎一聲“美國人玩得真花”,但與此同時也湧上一陣對勞拉的反感。
當叙述不斷把這些故事塞進我們的大腦時,我們怎麼能同情這個女孩呢? 即使是最有同情心的觀衆也被迫思考:也許是她咎由自取的。
但讓我們停下來記住:這些場景是由男人編寫和拍攝的。
兩個14歲女孩裸泳不是現實,這是男導演的意淫。
在揭示真相之前,攻擊勞拉的道德地位是導演的故意之舉。當真相到來時,為時已晚,觀衆的同理心已經消耗殆盡了。
最終,我們被告知兇手是她的父親。 勞拉是一個亂倫的受害者。但觀衆并不能看到勞拉身為亂倫受害者的痛苦,因為咱們導演沒拍。
勞拉父親的演員也是最後一刻被告知:“你是兇手。”所以他從未表演出一個亂倫父親的邪惡,沒有漸進的恐懼,也沒有心理緊張。 隻是最後一分鐘的“扭曲”,通過引入一種超自然的力量——“鮑勃”來承擔責任,也是一種為父親的開脫——壞事不是他做的,是超自然力量。
不是人禍,是天災。
很明顯:大衛·林奇不想探索亂倫的恐怖。
他隻是在展示一個金發美女堕落受難的奇觀,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她。在他眼裡她不是一個有感受有情緒的人,隻是一個景觀,一個為英雄鋪路的工具。
而這所有的受難都是為了鋪墊男主agent Cooper的成長,他的正義,他的責任感,他完美的臉和可愛的小癖好,甚至他的癡情(戴安錄音筆給了觀衆臆想的空間)。
即使在《雙峰:歸來》中,這種模式仍在繼續。
在開場劇集中,邪惡Cooper謀殺了他的女搭檔,她穿着比基尼被悶死在床上,這一幕幾乎是淩辱性的,持續了很長時間,甚至結束之後,性感裸屍也在鏡頭裡呆了很長時間。從劇情推動來說,根本就沒有必要拍這麼久。這隻是林奇再次色情地殺害了一個女孩。而這場謀殺同樣為了鋪墊男主的覺醒。
《雙峰》,有一句台詞貫穿始終:‘Fire walk with me.’ 影迷們為之着迷,用各種方式解讀它。
諷刺的是,沒有一種是為了勞拉。對心理學有所了解的人會知道,勞拉作為一個亂倫受害者,她的體驗就是在地獄的火焰裡灼燒,日複一日的恐懼、恥辱、不正常感。她想逃,但這個雙峰鎮沒有提供她逃跑的地方,她想去工作,結果正經工作的背後是黑産;她想要愛情,投入了花花公子機車男的懷抱;她去見心理醫生,那是她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安全時刻。她在外面遊蕩,隻是因為她不想回那個地獄般的家。她一直在為自己抗争,然後她的父親——對她失去控制感到憤怒——殺了她。


現在,當我看一部劇,想罵某個角色蠢或者壞的時候,我都會想想這合乎邏輯嗎,再想想導演又是如何表現自己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