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均分3.5星,看了下評論,很多表示雙男主中年相遇那段累贅,降低了評分。其實作為同性少年純愛電影來看,中年那段确實降低了觀賞性,但《名字》比起很多同性電影,側重描寫了當時的社會環境多于少年間的情愫,如果認為《名字》是從一個同性故事視角切入的台灣解嚴時期以及同志運動時期的時代剪影,那麼中年那段不可或缺,甚至可以說直到影片最後,所有關于這個時代的無力和無奈,才真正表達了出來。像《霸王别姬》一樣,作品都通過一個人物故事,刻畫着那個尖銳、冷漠而荒謬的年代。

(一)解嚴那天,沒有盛大的狂歡,隻有一如往常安靜的街道。

1987年,台灣解除了長達38年的戒嚴令(1949淪陷—1987),堪稱史上最長的戒嚴令。島内政客、知識分子、媒體多年來争取自由的努力,終于落地。然而解嚴後的台灣,預想的自由和狂歡并沒有如期而至,戒嚴令的條律,已經寫進了那代人的青春歲月,乃至慣性的成為了伴随他們一生的準則。

台灣戒嚴令實施期間,全地區實行軍事管制,國民黨在學校安插軍事機關,監控滲透到民衆生活的方方面面。報刊出版被限制,電視電影書籍歌曲要送審,近千首歌曲被禁,現在看來理由都非常荒誕。如“我的熱情,啊,好像一把火”帶有語氣詞,容易産生性幻想。

Birdy和張家漢就讀一所天主教學校,對他們來說,每天偷帶進宿舍的宵夜,偶爾一次與女生們的“偷歡”,是他們青春期最大的叛逆。

解嚴後一年,教官仍然可以随時随地對他們進行突擊檢查,檢查他們的任何物件,可以在他們就寝時間闖進宿舍,拿起他們的内褲說:内褲太黃了,換一條新的。

學校招收女生,要特地在校園加鑄鐵網,以防男生“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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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歌比賽,男主唱了一首《這個世界》,幾句之後教官大發雷霆,怒指他們唱的是靡靡之音,甚至不讓他們完成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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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包房,服務員随時盯着客人是否有“不軌”行為,在張家漢湊近Birdy臉頰的時候立即闖入,佯裝收拾餐具,并“善意提醒”客人檢點行為。

38年,對于時間曆史長河來說,不過須臾,但對于那一代的台灣人來說,已然半生。絕大多數人,都無法跨越自己時代的局限,那些根植在他們觀念裡的束縛,又陪伴他們度過了解嚴後的幾十年。

男主在總統祭典上禱告,他們甚至不知道蔣經國這個人,更不知道那些為解嚴奮鬥的政客。對于大多數人,他們熟知的是戒嚴令條條框框的規則,那些生活習慣他們早已爛熟于心。法令自由真正到來的那一天,習慣與成見就是最大的敵人。

(二)那座橋上,那位呼喊着的年輕人,從年少站到了白頭。

在台北的天橋上,Birdy和張家漢遇到了一位奇裝異服的男性,舉着“結婚是每個人的權利!同性戀不是病!”,随後被便衣警察追趕毆打:“祁家威,每次都是你”,Birdy試圖上前保護,但祁家威還是被警察連拖帶拽離開了天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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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至此,掀開了故事的第二層背景,台灣同性平權運動。緻敬了台灣第一位公開出櫃争取平權的同志祁家威,在解嚴初期那個冰冷壓抑的年代,他毅然舉起了第一塊平權的牌子,如今台灣的所有同志,都能懂得當年這塊牌子的重量,祁家威這一舉,便是32年。

直到2019年,台灣同性婚姻立法通過,祁家威已然一頭白發,削瘦的身軀,依然握着彩虹旗,為平權呐喊歡呼。

從解嚴到平權,32年光陰,可惜Birdy和張家漢的少年熱血,恰逢最黑暗的時光,每一次的心動暧昧,都換來下一次更隐忍的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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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rdy偷偷從外面拖來了大型氣球,在學校操場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升起,氣球下面赫然印着:“晚安,my love”幾個大字,同學都以為這是Birdy放給女生班班的,紛紛起哄,張家漢拼命壓着妒火。那天直到最後,Birdy也沒有告訴家漢,那個氣球是放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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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校浴室,張家漢終于沒能克制,第一次與Birdy纏綿擁吻,吻到最後,兩人泣不成聲。Birdy一直喊對不起,也許是對自己一直回避家漢感情的道歉,也許是對這段感情注定不會有結果的道歉。

兩人分别後,張家漢在大雨中找到電話亭打給Birdy,給他放自己作的歌曲《刻在我心底的名字》,一邊放一邊哭。雨聲很大,家漢可能沒有聽到,電話那頭的人同樣在失聲痛哭。

我們都沒有勇氣,成為第二個祁家威。

(三)錯過了的三十年,你我再見,已是中年。

在多倫多的小道上,離别了三十年的兩人重逢,張家漢下意識捂住了嘴。即便過去三十年,在Birdy面前,他依然局促的像個小孩。

歲月讓彼此變得謹慎又收斂,再不能那樣年少輕挑,與他勾肩搭背。

Birdy輕描淡寫的談着那個年代:“那個時候隻要誰承認自己是同性戀,肯定沒命。”

家漢無奈笑着逗他,“那現在呢?現在你可以大聲的說出來。”

Birdy說:“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愛你”

家漢瞬間怔在原地,這句表白,他等了整整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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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以為解嚴後的世界就會變,我曾以為在海灘那天我們就能這樣一輩子,而時代從不如我所願。

生命被束縛的事情太多,這30年我過着沒有激情沒有你的生活,可我心裡已經演示過無數次與你一起的快樂。

而如今,時光早已吞噬了所有年少時的激情。

Birdy把張家漢送到酒店樓下,點頭揮别。

“上去坐坐嗎?”

“不了。”

張家漢帶着些許遺憾轉身上樓。

“晚安。”背後Birdy聲音傳來。

張家漢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晚安。”

你還記得校園操場上的氣球嗎?

晚安,張家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