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界:
Bill的自我形象:他開場時處于一個穩固的想象界認同中。他是一位成功、英俊的上流社會醫生,擁有美麗的妻子和女兒。他認同于“好丈夫”、“好父親”、“受人尊敬的醫生”這些理想化的自我形象。他的世界(豪宅、宴會、病人)反映并強化了這種自我認知。
Alice的幻想: 她向Bill坦白的海軍軍官性幻想,是想象界的典型體現。這是一個高度視覺化、充滿誘惑力的場景(藍色濾鏡、夢幻感),是純粹的心理意象。這個幻想打破了Bill對自己婚姻和男性魅力的想象性認同。他誤以為妻子對他的欲望是完整無缺的,而妻子的坦白揭示了這個認同的脆弱性,動搖了他在想象界的根基。
Mandy的“拯救者”幻想: Bill在她的公寓裡,試圖扮演拯救者(想象性角色),但這種幻想很快被現實(Mandy需要錢)和他自己潛在的欲望所幹擾。
派對上的面具與幻象:神秘派對是整個想象界魅惑力的巅峰。面具掩蓋了真實身份,參與者沉浸在精心設計的儀式、裸體、性暗示構成的幻想場景中。Bill被這個幻象世界深深吸引,試圖窺探其秘密(想象界的誘惑)。然而,這個幻象世界并非自由天堂,而是被象征界的權力和規則嚴密控制的(面具下的等級、守衛、密碼)。

象征界:
社會階級與規則: 影片清晰地展示了紐約的象征秩序,上流社會的晚宴(Ziegler的派對)、秘密社團(神秘派對)、底層妓女。每個階層都有其明确的規則和行為準則。Bill作為醫生,處于這個秩序的中間偏上位置,即高不成低不就的中産階級。
父性法則與閹割: 派對本身代表着對日常象征秩序(婚姻忠誠、社會規範)的逾越,但它本身卻是一個更隐秘、更嚴酷的象征秩序。守衛、儀式、面具、等級森嚴(中央主持者的權威)、最終的驅逐和懲罰(Mandy的死亡),都體現了這個隐秘秩序的法則,一種更原始、更具威脅性的“父性法則”。Bill試圖闖入這個禁區,是對更高層級象征法則的挑戰,其結果就是遭遇“閹割”,他被揭露、羞辱、驅逐,并最終受到死亡威脅。他被迫接受自己在這個象征秩序中的界限和無力感。
金錢與交換: 象征界的核心媒介(金錢)在片中無處不在。從租借禮服、支付妓女、到Ziegler用錢解決麻煩(“錢是解決所有問題的萬能鑰匙”),金錢是欲望在象征界流通、被計量和交換的符号。Bill試圖用金錢(租禮服、付妓女)來購買進入幻想世界的通行證和性體驗,體現了欲望在象征界的異化。
語言與身份: “Fidelio”這個密碼是象征界的關鍵能指,它既是入場券,也是規則和懲罰的象征。面具代表身份的隐藏,但也強化了派對成員在象征秩序中的匿名位置。Ziegler在影片結尾的長篇解釋,試圖用語言(象征界的工具)将一切(Mandy的死、派對的真相)重新納入一個可理解的、可控的叙事框架中,以維持象征秩序的穩定。

實在界(這部分也是整部電影最可怕的地方):
Bill在紐約夜巷的遊蕩:他遭遇實在界創傷後的強迫性重複。妓女的艾滋病隐喻、租衣店女兒的性獻祭…這些父性法則崩塌的碎片(“父之名”缺位)不斷刺穿他的認知防禦。
Alice坦白引發的創傷: Alice的幻想叙述本身對比爾來說就是一個實在界的侵入。它不是一個具體事件,而是無法被Bill原有象征和想象框架所容納的妻子的欲望真相。這個欲望指向他之外的“他者”,徹底粉碎了他關于婚姻和自身魅力的幻象(想象界),也暴露了他欲望結構的匮乏(象征界無法完全捕捉或滿足的欲望),并且徹底粉碎了比爾作為丈夫/父親的菲勒斯幻象。
派對上的“獻祭”儀式: 儀式的高潮(戴兜帽的女子被選為祭品)具有強烈的實在界色彩。它是原始的、非理性的、充滿死亡驅力的場景,完全超越了日常生活的象征規則和想象性愉悅,指向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怖和絕對的他者性。假面舞會的猩紅帷幔後,上演着齊澤克所說的集體性儀式倒錯。
結尾的虛無感與“永遠”的承諾: 影片結尾,Bill和Alice在玩具店看似和解,但Alice說出“永遠”這個詞時,她流淚了。這個“永遠”并非幸福的承諾,而是暴露了象征界語言(婚姻誓言、承諾)在面對實在界的創傷(死亡、無法滿足的欲望、婚姻的裂縫)時的徹底無力。眼淚揭示了在語言符号之下無法言說的真實殘餘。欲望永恒的匮乏、關系的脆弱、死亡的陰影。他們回到了象征秩序(家庭、社會身份),但經曆了實在界的沖擊後,這個秩序已經無法提供真正的安全感或滿足感,隻剩下一種帶着創傷痕迹的、空洞的維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