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即使希望似夢幻，人淺醉在夢裡海市蜃樓。”
再也沒有這海市蜃樓，讓人一天一天過淺醉一生。
動作警匪向來是HK的招牌，這麼多年陸陸續續也看了不少，各位名導們也都形成了自己的風格，記憶裡我看過吳宇森導演在hk本土演繹的暴力美學不多，《英雄本色》《縱橫四海》《辣手神探》《喋血街頭》，實際上他也就隻拍了那麼幾部，暴力美學中的轟轟烈烈的槍擊已經記不大清，出名的演員配着傳世的港曲演的幾場文戲還殘存着印象，不過最為深刻的還是片中人物對情與義的追求，那種近乎偏執的浪漫是我覺得“暴力”最美學的一點。
前段日子補了《喋血雙雄》，片子看到一半我就認定這是我心中香港英雄片的巅峰，不是動作警匪片，是英雄片，重承諾的冷血殺手和講正義的刺頭警察，看上去也不是多新鮮的設定，劇情設定也能看到其他電影的痕迹，但是周潤發演的小莊和李修賢演的李鷹，把浪漫至死的英雄主義演繹得淋漓盡緻。
李鷹為了找到小莊來到珍妮家中，兩人在盲女珍妮前持槍對峙，為了不吓到可憐的小白兔歌星，李鷹說自己是小莊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兩人互稱“細B”和“毛頭”，一個警察一個殺手，前幾次交手中每次都想把對方置于死地的死對頭，就這樣建立了日後惺惺相惜的基礎。
兩人的結交是命中注定的，在槍林彈雨中滾出來，取了子彈，耳邊得到了片刻甯靜，也沒有煽情的bgm，很平靜，很平靜地說出了自己的執着，小莊說：“隻要我承諾過的事，我一定要做到。”李鷹說：“我相信正義，可以算沒人相信我。”一個不像壞人的殺手，一個不像警察的警察，竟然是世上的知己，因為命運有時候真的會開玩笑，沒想到最懂殺手的是一個警察。
不需要任何bgm，英雄主義的哀歌已經在耳邊奏響。
片子的主題曲是葉倩文唱的《淺醉一生》，和《當年情》不一樣，《當年情》将小馬哥的悲壯豪邁烘托地轟轟烈烈，《淺醉一生》隻有在小莊的口琴裡流露出無可奈何的哀傷。兩個在非黑即白的行當裡追求理想主義的人，兩個在貪生怕死的世界中上演智勇雙全的人，怎能不落個悲情下場呢？
影片最後的火拼帶給我的已經不能用震撼來形容了，朱江飾演的四哥，單槍匹馬從黑幫手中搶回了答應過小莊的錢，并且奇迹般的出現在了教堂裡，他走之前說：“答應過朋友的事我一定要做到。”我看到此處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媽的，現在電影已經不會這麼拍了。
然後教堂大火拼，警察完全站在了殺手一邊，白白的肥肥的鴿子撲棱撲楞地起飛，白色的襯衫一點一點沾染血迹，兩個認識幾天不到的男人稱呼對方為“細B”和“毛頭”，浪漫死了。
現在的浪漫也死了，
因為我知道現在的片子不可能這麼拍了，暴力極端化的動作片很常見，前不久還在電影院看過，價值呢很簡單，主旋律，主旋律，主旋律，非黑即白的主旋律。
當我看到李修賢最後不假思索地開槍殺了投降反派的時候，我意識到我還是會被純粹的浪漫而感動，為理想主義的行為而哀傷，然後我又意識到，這樣的電影不會有了，時代不同了，情緒也不同了，當下的英雄很明顯不是小莊那樣的英雄，當下拍理想主義，對不起，沒有這個題材給你去拍理想主義，當下拍浪漫，免不了用尬來強行訴說愁緒。我感到遺憾，也許這樣的影像表達永遠留在過去了。要麼看到宏大又審美疲勞的場面，要麼看到細膩但是會令人尴尬的表達，要麼不可說，不能說，希望大家自己去腦補。
我突然明白了吳宇森的可貴，雖然他已經不拍hk本土時裝警匪很久了，在美闖蕩這麼多年，風格也好像沒變，劇本是屬于好萊塢的，沖突又新奇，就是少了那麼幾隻鴿子。好像一直沒變，他一直是那個追求浪漫，追求情義的人，隻不過是觀衆好像不需要浪漫了，我很難想象現在的片子在駁火的時候放鴿子放悲情bgm，我也很難想象現在林超賢來拍喋血雙雄，也不能想象吳宇森去拍主旋律。我有點想去重溫一遍《激戰》了，體育勵志片裡還保有一些較為純粹的溫情，那時候的林超賢，那時候的工業，好像沒過很久，卻好像過了很久。可以肯定的是，殺手英雄時代已經徹底過去很久很久，久到被人忘記。
這個時代似乎不需要浪漫了。
也不需要殺手，也不需要這樣的英雄叙事。
這個時代不需要英雄片了，不對，是不需要浪漫主義的英雄片了。
但是我還是永遠會為那句“答應過朋友的事就要做到”而動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