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裡有兩個場景在回顧一心會勢力如何逐漸壯大的閃回中,在全鬥光的辦公室裡,全鬥光要求一個剛剛加入一心會的年輕人坐到他的辦公桌前,他悄無聲息地繞到椅子後面,像是一個幽暗中遊動的影子,告訴他,從現在起,你就是我,而我,就是你,兩人權力的欲望重疊在了一起;在策反隊伍最接近于分崩離析的時刻,全鬥光隻在房間外面确認盧泰愚一個人的心意,回到了會議室之後,當全鬥光敞開大門,看上去十分大度地請決定離開的人離開。其實他們的隊伍從來沒有什麼真正的凝聚力,直到最後,參與者都在試圖各自保平安。在一個沒有核心凝聚力的原子化集群中,任意兩個人的一唱一和,都能引起權力認可的連鎖反應。
全鬥光的獨裁之心昭昭,他不談理想,不談信仰,造反者之間的聯結僅僅在于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他沒有唱高調,整個政變過程都像是一種臨時、非理性的偶然行為。
這個事件的性質也許遠沒有“政變”這個詞所表達的那種深刻,它确實具有一些戲劇性,然而說到底,還是一種權力的傳遞。前任總統意外被刺,全鬥光是上一代獨裁者樸的親信,所以,當被刺殺,調查刺殺事件的責任自然落到全鬥光的身上。至于全和樸的關系究竟怎樣,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一個權力真空的時間點,以調查總統被刺案件得到權限合法性的調查組,形成了一個權力的黑洞,它本身沒有權力,但是它吸納權力,所有的程序正義、異己力量都被吸入、粉碎、轉化。每一個人都握有抵抗這種吸力的盾牌,但是它一戳就碎,除了李将軍和他的死士們,無人堅持抵抗,因為自由不可貴嗎?因為他們不信仰民主自由?因為他們的利益來自于作為統治群體的身份,而不是來自于民主。
權謀像一種無需掩人耳目的魔術,人性之幽深也許才是真正的變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