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問我「你還好嗎?」,我會努力好起來的

從《停車》開始,雖然不是從當初一路追過來的,但鍾導的劇情長片,也是有全部補完一輪。能夠在看似黑暗、詼諧的黑色幽默或懸疑中,找出深藏其中的人情冷暖,讓人觀眾或多或少能夠將自身投射於其中的人事物,就是鍾導一直以來所想要表現的風格。而《瀑布》也不例外,他甚至是目前六部長片裡,最暖的一部,沒有深層的黑暗,沒有膽戰心驚的暴力美學,就隻有能夠一再被戳到淚點的心心相惜。

從上一部《陽光普照》開始,鍾導一連兩部都是探討家庭的多重樣貌。《陽光》從兄弟發生的事,擴及到被烏雲籠罩的家與邁向陽光的修補之路,而《瀑布》則是鍾導的女性故事,從疫情時代的背景設定下,帶出逐漸如掉落瀑布失重般的母女,她們如何因為接踵而來的事件,而開始找到彼此的重心。

看到劇本一樣是鍾導跟張耀升共同編寫,在前半配合疫情背景,在時代與氣氛夾擊下,驚悚的張力如預期般的十足。而後半,淡化了疫情,重心放在兩人身上,看似平凡卻更加餘韻無窮。但必須得說,結局一樣是從《失魂》開始的老毛病,還是太多餘了,甚至差一點點就會直接影響觀眾對這部的喜惡,如果能收在「瀑布的聲音」就真的完美了。

未來會怎麼樣,也沒人知道

羅品文與小靜,由賈靜雯與王淨出演,絕對是一時之選且量身打造無法被取代的。老賈是對於她代表作之一《我們與惡的距離》的反向緻敬,從旁觀者變成當事者,把身處思覺失調的驚慌無力感與家庭失和的恐懼怒火,詮釋得讓人不寒而慄,感覺都快做惡夢了,而後段的轉變也夠令人動容。淨則是在品文開始發作後,才得以一舉衝上,技巧很強,舉手投足都把為了家人必須被迫長大的女孩發揮到精湛,好幾場吃飯的戲跟那幕在精神病房外看著媽媽流淚,都相當優異。(在還沒看修行與美國女孩前,這兩位拿影後機率應該各一半,今年金馬影後真的是死亡之組,天啊)

當然,看鍾導參與的電影,一定會有一些固定班底的客串,形成所謂的「鍾導(甜蜜生活)宇宙」的內哏。這次特別玩了一些職業延續的,像劉冠廷(火神的羚羊到瀑布抓蛇的消防員)陳以文(你考駕照有沒有考過倒車)張少懷(怪胎到瀑布的精神科醫師)⋯太多太多了,值得重看找彩蛋(黃信堯又來真的很好笑,你知道牛奶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瀑布》用了印象派的思維,去描繪人的內心,從片中出現了印象派竇加的畫作、藍綠色對比黃色(冷色系到暖色系)的元素與場景佈置,就能略知一二。

生命是不可預測且多變的,水降下成雨進河流、瀑布到大海,週而復始,帶來了也帶走了什麼?雖然終究隻是一種「人生觀」的聚焦,但「也許雨該一直下不停」,等待著那轉變後透露出的一絲陽光吧。

偶而飄來一陣雨

點點灑落了滿地

也許雨一停 

我就能再見到你 

也許雨該一直下不停

——〈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