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亂洗了把臉,還是沒能忍住啜泣。心裡有太多的話想說,卻不知道說給誰聽,說給誰看,隻有自己知道。就像皮卡丘一樣,不斷地推開别人,卻又恨别人離開。不,這不恰當。像一隻貝殼,緊閉着卻又希望有人打開它發現裡面的寶藏。
有時我想,為什麼媽媽生下的人是我。
我總是在難過的時候想重來。“其實,重來一次,也沒有什麼不同,”
“真的沒那個必要。”
生命就随着時間一幀一幀的流逝,我努力想回憶過去,卻總是開始懷疑,那真的發生過嗎,那真的不是我的夢嗎。
我知道是發生過的,全都是真的發生過的,是我甯願它們全都是一場夢,我要麼像小舅一樣第二天蘇醒,要麼像婆婆一樣安詳地離開。
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是開始覺得一切都無所謂的時候。養不養貓,不重要。學不學習,不重要。畢不畢業,不重要。工不工作,不重要。結不結婚,不重要。活不活着,不重要。有沒有你,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我隻是在完成一個生命的進程。我是一個種族裡的一員,沒有我一個人的基因,這個種族還在欣欣向榮地繁衍。我是最渺渺的一粟。
可是你知道嗎,
有時候在我機械地翻開書本,機械地張開嘴進食的時候,不知道哪一瞬間,我會突然覺得如果有如果,如果再過一次,那一瞬間的現在,會有不一樣。
我好像真的老了,我好像真的不再年輕了。我看着大一大二的他們面對着心動的女生忍耐不住心裡的悸動,我看着他們大把大把美好的未來,我看着他們對生活有那麼多的熱情,
看着看着,我就默默轉身離開了。
我想到年少時,望着暗戀的男生,目光追随着他們的背影,再看向鏡子中的自己。
一切是那麼恍惚。我再也找不回當初的感覺,那為了一個人而可以付出全部的感覺。
以後也不會再有,因為我在慢慢變老。
我翻到七八年前、五六年前的說說,每天都默默地發一些忘了從哪裡摘抄來的青春傷痛文學的句子,反複地上鎖,渴望被人發現,又害怕被人注視。
直到我學會了隐藏。
敏敏說,好像每天都沒有什麼不同。她換了一個地方,日子也沒有什麼不同。我已經忘了昨天吃了什麼,但是我知道我一定吃飯了,不然我就會很餓很餓。我就會很餓很餓。
我真的沒有裝出來的那麼頑強,隻是我再也不會把脆弱講給他人聽。沒有人在乎第二個人的喜怒哀樂,而我力求避免成為祥林嫂。
我習慣了失眠熬夜的日子,睡前多看點沒有營養的東西,才不會夢到讓自己醒來難受的事情。
正是因為會醒來,才不願意做夢。那種落差感,那種孤獨感,那種翻了一圈最後還是默默咽在自己肚子裡的落寞,每個午夜和清晨我都要體會一遍。
NJ打開了她的房門,對她說,“其實我從未愛過另一個人。”然後他離開了,回到了他和另一個人組成的家庭中去。
羅小姐還是走了。
胖子從旅店落跑,婷婷穿着白裙孤獨地走在黑夜裡,然後他離開了,她也離開了。
離開沒有這麼難的啦。
洋洋,你知道嗎,其實在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沒想過那麼多,我總覺得自己不會變老,不會長大,永遠都是那個會跟爸爸媽媽撒嬌的小女孩。直到我已經記不起十歲那年發生的事情,我突然很想快進到我的最後一刻,然後結束這一生的夢。
我什麼都不想記得啦,就這樣一一簡單地活着吧,什麼都不去想。
後悔也沒有用,重來也不會有什麼不同。我還是我。
臨表涕零,不知所言。睡一覺起來,明天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其實沒有那麼複雜,從來都沒有那麼複雜,因為我不得不接受所有的離開,那麼也就慢慢麻木了。
隻是偶爾那麼幾次,緊繃的弦還是會崩潰掉吼。
腦子不太清醒啦。
我的枕巾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