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是有限的,是可以繪制,粉飾,突出,覆蓋,塗抹,虛化的謊言;站在非理性的純文藝的視角,革命性的工業化對于那時茫然撫摸洪流的導演,直白得甚于一片荒原。紅色是生命的内在,但卻是故事的戲谑,它确實像鐵鏽生硬地渲染了發展灘中的高光,但最終呈現出的躁動,脆弱,虛妄,飄渺,割裂,都化作醜陋人性的回文。于是,你所踏入的紅色荒漠早已不再是作者旖旎的命名——
但從另一個觀察點審判:煙囪中躍動又幻化的火光,罷工,人與時代的疏離;紅色鋼構根系的塔站,浮空嘻對,人與科學認知邊界的錯愕;火熱的情願和性暴力,灰黃的病患,挑撥畫面的床架,人與自我濫訴基因的無端;故事中的風帆,夢和狂想的虛妄;夜中的船壁,碾壓和禁锢的牢牆,人社會性的業障。又一面紅色沙漠?!
天才的作者往往明白基于銀幕的自我表達本就毫無完全拽入統一情境的可能,索性放大自己的懶惰來留出曆史與時空的真實——
幾處細節中,
一:穿高跟鞋是無法那麼快那麼從容地走下發電廠作業的鋼梯的,包括這裡在内,表演者僵硬的發力和緊張的推進在歇斯底裡的情緒前後随處可見,後來電影都會避免這種過度來達成時間線的渾然一體,但當年的老手會刻意利用這些忐忑造作,讓觀衆本能地咯噔一下,哦!原來這段叙事并非坦途。
二、大銀幕進入導演副本是有一些訣竅的,例如機械式陀螺儀,船工們的喧谑,首尾的定場音包括着裝,大規模塗染的背景還有空鏡頭裡的儲罐,水源等等會幫助你完成失控式穿越,當然還有大量的外45度旋入和跳切,讓你明白最舒适的觀察者機位。…… 最重要的是你本身對畫面的探索欲要高于導演,也就是你對那個年代一定要比講故事的作者更執拗更瘋狂,否則你大概率會一場空淘根本吃不到什麼營養——切莫附庸時代,讓曆史成為你的附庸 太晚了,腦海已經如漫出視野的水蒸氣徹底噴發了,改日再續罷
……絮1
三、人生之路本就無常,在影像中放大這種不可宣了的病态,是情緒之外的鏡面,幫助觀衆理解并接受本我。
四、困惑與不安不僅僅是或者說早已不再是Giuliana的刻意表現,她對食物的選擇,對境遇的表達,都明顯脫離于場景,不為推進故事服務,達成的效果是抛出一系列遐想給進入影像的觀衆,用近于“折磨”的問題挽着你的手感受這種歇斯底裡。
五、你可以引經據典,可以藝術分析,可以展開到作者生平,但大熒幕上的紅色沙漠顯然沒有這樣無趣的“野心”,它是一幕幕簡潔的砂紙打磨掉你所有風雅的虛頌,還給你電影的本真。
……絮2
六、影片的大段均以冷色填鋪,其中時隔多日記憶猶新的包括陰郁的遠空、大量堆砌的湖藍色玻璃容器、夢想中的湛藍汪洋、招募工友的家裡藍綠色的沙發……可以說這些大塊的,無限的冷調極緻地擠走了所有暖色,如果不是去找導演前後的訪談記錄确認,我以為這才是片名的起源,但可能隻是為了某種比對節奏造成的巧合結果。
七、我很喜歡Giuliana獨特的發型,要比毀屋取暖,霧中狂瀾等塑造性場景令人更直接捕捉,獨特發型感受是直接的,無需述說的,不需要過分的揣摩,争辯和解讀,因為它就明顯的在那裡貫穿始終。
八、關于前後兩場集中的大段情欲模拟,在當時當地我能明白這種惡俗泛淺的,不假深思的戲碼更多是直接諷刺,但總感覺讓安東尼奧尼再選一次,他不會在這兩段中懶于下手留存這麼多冗餘;但也正是因為這兩處的欲涸讓全片脫離一種影像詩的氣質,走向短暫自我思考的明路。
浸入一部影片是什麼樣子?會為你帶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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