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看來,一個社會要維持穩定有序,最主要的任務是要打擊犯罪,遏制巧取豪奪之徒、投機分子、侵犯他人生命、自由、财産權利的壞人。然而,看過《哥譚》的人都知道,真正對社會穩定造成威脅的,并非那些為非作歹的壞人,而是那些被一再殘忍傷害的善良之人。好人的憤怒和起而反抗,成為一個社會最難以撫平的褶皺和梗阻。

首先得界定一下什麼是壞人,什麼是好人。

壞人是指那些并無道德原則的人,他們并不相信正義、公平,他們唯一的原則就是自利、變強,在這一過程中,他們必然要吃掉那些弱小的人。當然,壞人中間也分了很多層次,高端一些的可以參與規則的制定,利用政策和法律來實現變強,利用道德和規則來控制,低端一些的人則需要偷竊搶劫收保護費。

好人是指那些對個人權益和他人權益界限清晰的人。他們有強烈的道德原則,認為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堅決不拿,同樣,他們也信奉自己的利益堅決不能被損害,一旦有人要越過界限傷害他們,他們同樣會奮起反抗。

在一般情況下,好人安分守己,壞人則四處尋找機會。好人隻想守護好自己的勞動成果和家人安全,壞人則時刻試圖蠶食或者掠奪好人的利益。所以,表面看來,法律隻要采取嚴厲手段來懲戒壞人,保護好人就可以了。

然而對社會機制的實際運行來看,除非好人願意聯合起來積極參與到政權的管理和社會的組織中,否則,如果隻想互不侵犯平等合作友好互助,則權力機構幾乎無一例外落入壞人手中。

好人往往缺乏攻擊性,也不願去強制和壓榨奴役他人,所以他們對暴力機關的需求幾乎為零,他們最大的需求,不過是設立一些協調和幫助合作的松散組織。而壞人則會想方設法攫取權力,組織威權暴力機構,最大限度剝削榨取利益,血性殘暴鎮壓好人反抗。

因此,對于這樣的TZ來說,他們最恐懼的是什麼呢?

他們并不擔心TZ内部的壞人。因為他們并無原則的沖突,隻是利益分配的不均衡或者不同山頭的争奪而已。内部的壞人所犯的錯誤,隻是僭越了TZ内部的權力結構,如同貪腐和行賄受賄,這種現象隻是造成了局部不均衡的矛盾,而對這些壞人的懲罰,不僅能得到體制内規則支持者的贊同,而且還可以在全社會範圍内,赢得整個好人群體的贊譽,鞏固自己統治的正義性和合法地位。

那麼真正能夠威脅到他們的是什麼呢?

第一個威脅,是處于相同層級的其他競争勢力。在幫會盛行的年代,對一個幫會構成威脅的,首先是其他幫會勢力。一旦他們治下民衆發現有其他幫會更開明、剝削更少、生活更容易、安全性更強,他們會想方設法逃離原有幫會。而幫會為阻止這種逃跑,一般會采用三種方式來控制:一是發動宣傳,宣傳自己很幸福,而其他幫會過得很痛苦,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樣會衆會産生自豪感,也不會試圖逃到其他幫會;二是設立嚴格的審查機構,阻止人員流動,用會籍、關卡等鎖住繳納會費的人口;三是偷偷将自己的子女或者财産轉移到其他的幫會中,與其他幫會建立跨幫會集團,共同維持對普通會衆的剝削;

第二個威脅,就是受到傷害的好人的反抗。

在幫會内部,不管采取何種程度的思想控制,(盡管曾經有過主讓臣死,都叫賜死還得謝恩現象)有幾條普遍的共識已經建立起來且短期内不會再泯滅:一是人的身體和生命不得肆意傷害;二是人的私有财産不得肆意剝奪(當然私有财産的問題還有很多細節需要界定);三是人有思想表達和情感交流的權利。

所以,一旦好人的正當權利被一再傷害之後,在上述三條信念的支撐下,會迸發出強烈的反抗行動。這種行動絕非那種壞人貪腐行為遭到懲罰時的反抗。

壞人和腐敗分子可以制造騷亂和小規模沖突甚至叛變COUP,哥譚警局可以輕易清除那些TZ中的壞人。然而他們真正的威脅,是那些被侮辱被損害的善良之人,那些心懷仇恨夜不能寐的人,是那些拒絕妥協、媾和,拒絕被收買被安撫的人,是那些誓與幫會決裂而頑抗到底的那些人。

GM者,是TZ最大的威脅。然而,卻也是令TZ不斷淨化完善,避免淪為純粹壞人統治和壓榨工具的唯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