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不知道多久了。
時常還是會想起。
我記得自己曾深夜出門，獨自騎車去市區，點一份快餐，在隻我一位顧客的快餐店的中央進食，隻有服務員将周圍的椅子陸陸續續的架在桌子上。那個時候的孤獨是深入骨髓的，難以承受的，無可避免的。
那時候想起堕落天使，是因為慰籍。我想起王家衛在深夜麥當勞裡奇特的旋轉鏡頭，黎明撚起餐盤上的薯條喂進嘴裡。想起李嘉欣在房間裡自慰後絕望的哭泣，想起金城武在雨夜運動場淋雨等待，想起莫文蔚在黎明離開後的哭泣。想起把充氣娃娃當作金毛玲的楊采妮。
我感到慰籍。因為人皆是孤獨的。無可避免的孤獨。從快餐店出來後望向街道，仍有那麼多的人飄蕩在深夜的街頭，帶着灰色的疲倦與冷清。
世人皆是孤獨的。我這樣安慰自己。有許許多多的人，都在承受着無法避免的孤獨。
現在我又想起堕落天使。在一場感情風暴後的上午。
感情破裂。鬧的一片狼藉。
昨天晚上，我回憶起過往的段段戀情，所受的傷，對對方造成的傷，内疚，痛楚。差點沒撐過去。感情的事不能細想。
我開始陷入自我懷疑。大概和我的感情，到最後都會無可避免的淪為腐敗，最後對雙方都造成巨大的損害。我不禁想，我大概有某種缺陷，擁有了某種無法成為正常人的因素。
我想起堕落天使裡的金城武，夜闖店家，把一家子鎖進冰淇淋車。我當時想，他大概也存在着無法成為正常人的某種因素。但他很快樂。
自我懷疑足以摧毀人生。王家衛提供了另一個出路。
我理解了當時黎明的刻意疏遠。他刻意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孤獨的幽靈。所以才有了李嘉欣和莫文蔚的故事。
這個世界上仍有那一部分的人，都會無法避免的損傷自己和他人。都無法去掌握善始善終的技巧。或者，更有甚者，擁有某種無法成為能進行正常人際交往的因素。所以，他們才會選擇孤獨。亦如一個個堕落天使。
我終于明白，為什麼在黎明和金城武的眼神中，看不到我所以為的孤獨的沉重。
我想當年在深夜快餐店裡吃薯條的神态，肯定與黎明的大不相同。原來，孤獨并非無法避免的，而是他們的選擇。
為了不受到傷害，為了不對他人受到傷害，所以，堕落天使們選擇了孤獨。
王家衛在歌頌孤獨。
其實堕落天使有一個結局，在電影裡被減掉了。不過網上可以搜到。在李嘉欣說出“可是這一分鐘，我覺得好暖。”之後，李嘉欣在加油站便利店外下了車，走了幾步之後，他将她拉住，她回頭，他們激吻，短暫的邂逅。在激吻之後，李嘉欣轉身進入便利店，金城武望着她，然後揮手，跨上車，離開。
就算那幾分鐘的溫暖有多麼美好，李嘉欣仍然選擇轉身。無論金城武的眼神有多麼渴望，仍選擇揮手作别。再無下文，萍水相逢。
他們很孤獨吧，孤獨的不得了。
但這是他們的選擇。
這是王家衛告訴我們的出路。
孤獨是堕落天使們的救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