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中看了兩遍,觀影過程絕無歡樂體驗,導演以平鋪直叙的手法,穿插大量北歐灰暗色調外景描寫,波瀾不驚的講述一個令人絕望到無法呼吸的故事。
主人公是一個小鎮幼兒園的老師,因為拒絕一個早熟小女孩的表白,被女孩誣告性侵,從此被周圍的人排擠、歧視,陷入“社死”的困局。
影片最令人窒息之處在于,沒有人需要為這場災難負責。每個人都自以為代表正義,站在道德高地對他人進行審判。在預設立場的情況下,政治正确橫行無忌,是非真相已經無關緊要。幼兒園園長在辦公室詢問克拉拉時,鏡頭從門縫外窺視的視角極具深意——每個成年人都自認為在保護孩子,實則是在集體完成一場道德表演。心理醫生用玩具誘導出的"證詞",超市員工拒絕售賣的"正義",鄰居投擲石塊的"義憤",這些碎片拼湊成的不是真相,而是一個群體需要的道德祭品。沒人能意識到,如若真相不是如此,陷在自證陷阱裡的被審判者是如何的絕望,他甚至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沒人願意聽。如果換做是你陷入如此境地,你該如何自證清白。
盧卡斯在超市被毆打的段落堪稱現代版石刑。貨架上整齊排列的牛奶盒像沉默的目擊者,看着這個男人被文明社會的規則淩遲。當第一盒牛奶砸中他後背時,飛濺的乳白色液體與他兒子襁褓時期的記憶産生殘酷互文——曾經滋養生命的純潔象征,此刻化作群體暴力的武器。導演用長達三分鐘的長鏡頭記錄這場驅逐儀式,直到盧卡斯踉跄着跌出玻璃門,鏡頭才切到室外全景:超市明亮的燈火在雪地裡宛如祭壇,而圍觀人群黑壓壓的身影已然化作中世紀審判席上的幽靈。
觀看影片日期,剛好是山西訂婚強奸案二審維持原判,輿論為之嘩然之際。審判長強調的是”訂婚不代表性同意“的道德正确,站在保護女性的角度确實如此,但公衆所憤怒和恐懼的是疑罪從有的司法實踐慣性,害怕自己也陷入”無法自證清白即有罪“的絕境。
片尾最後那一槍是個隐喻:你以為歲月靜好,可以以旁觀者的角度欣賞男主的遭遇,殊不知每個人都一頭麋鹿,獵槍的子彈随時能穿透你的身體,而持槍的人可能就是身邊的任何一人。這剛好呼應的影片的名字《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