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政治電影,但在我看來它也是一個愛情故事。”——小阿瑟·J·布雷桑

從1981年7月13日紐約時報第一次公開提及“艾滋病"這種新型病毒開始泛濫起,這場昔日的世紀大屠殺如今已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記憶。并非是人們不知道有過數百萬人曾因之死亡、還是不知道它是如何傳播的亦或是不清楚它的發病原理是什麼,而僅僅是太多的人并不知道在艾滋病潮爆發後随之而來的嚴峻氛圍與血淚鬥争,人們很難了解到關于這場瘟疫的真實曆史以及各國政府冷漠無情的應對措施。
無數的美國政客、資本家或國家機器無一不有意無意地将各種刻意分化底層群衆的錯誤信息四處傳播,直至這顆罪惡的種子生根發芽到足以無情肆虐全球數千萬的無辜生靈,彼時彼刻恰如新冠疫情爆發前期的此時此刻——而一切的最初,隻因人們從未以慈悲之心去敬畏每一個生命。

作為影史上首部公開探讨艾滋危機的叙事長片,由美國酷兒影視先驅之一的小阿瑟·J·布雷桑(Arthur J.Bressan Jr.)所自編自導獨立發行的小成本電影《好朋友》相比更為公衆所熟知的NBC電視電影《早霜》(1985)要早上一周半的時間面世。然而不同于後者一舉拿下年度艾美獎的收視口碑雙豐收姿态,對于彼時名氣甚微卻已病入膏肓的小阿瑟來說,光是為制片預算僅2萬7千美元的《好朋友》設法赢得一些知名電影節的展映機會與各類城市周報的一小塊影評專欄都已是煞費苦心。最終這樣一部含蓄柔情的裡程碑式作品,在整個80年代中卻落得了一個難以尋覓的寂寥收尾。
但得益于其非凡的曆史價值,諸多影評人們從未真正将它抛諸腦後。直到專攻冷門邪典、恐怖片及露骨剝削片怪誕作品的影片發行商Vinegar Syndrome 公司就失傳多年的16 毫米底片進行了全新修複,并于2018年7月首次推出《好朋友》的藍光修複BD禮盒。至此,小阿瑟這部采用舞台劇式結構的神秘遺作重新回歸了大衆視野,影片中對艾滋病危機初期關乎愛情、死亡及存在主義需求的個人化深度探讨更引發了新世紀影迷們的跨時空共鳴。

在影片初期,盡管兩位主演的表演稍顯生澀與業餘;可随着劇情展開,他們不僅越來越融入角色,也愈發讨喜。而當那個顯而易見卻依然悲情動人的結局真正臨近時,兩人彼此傾訴的樸實獨白令他們的表演水準達到了驚人的深度。随着大衛日益強化與羅伯特的精神紐帶,其對自我與他人的共情能力也在不斷重構——直到被一寸寸拓寬的精神世界最終在情感爆發的高潮中完成叙事閉環,讓觀衆在近距離凝視這兩位主角的親密視角中感觸羅伯特的孤獨境遇,并進一步共情起數百萬人口都市中HIV陽性群體乃至整個LGBTQ+社群所承受的污名化孤立。

在得知導演小阿瑟·J·布雷桑與主演傑夫·埃德霍爾姆分别在1987年和1989年因艾滋病而先後不幸去世後,這一精神内核顯得更加緊迫而必要。我不會說這樣主旨直白的“說教”電影是我的最愛,我隻是為其熱淚盈眶,終是無法忘卻,哪怕是夾在影片中的兩部小阿瑟主創作品—— 紀錄片《同志美國 》(1977)與 愛情片《過客》(1974) 亦令我心碎……
2025年5月,旨在發掘全球各區域寶藏影像的【彩雲自譯】同影專欄第30期再次向酷兒影人小阿瑟·J·布雷桑緻敬,曆時周末兩天,順利完成《好朋友》的收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