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沒有立刻評,仔細想了一下,包括主人公的名字R,确實很多都是Kafkaesque的。
簡單說說我看到的:
①無處不在,無所寓形的龐大機構(國家),它既具體又抽象,等級權力層層向上追溯,仿佛無窮無盡。R開始以不接受一個抽象概念對他的判決為由拒絕死刑,當檢察官放他走時又因看見了日本的土地而停下腳步。國家作為一個巨大的矛盾體橫陳到失憶的R面前,R受到它絕對性力量的擺布,卻又赴愬無門。
②與社會疏離的個人,作為一個在日朝鮮人,R在日本社會始終得不到認可,而對朝鮮的感情又因時間變得淡漠:地道的日本人忌憚朝鮮的紅色力量威脅,對在日朝鮮人顯露出毫無掩藏的厭惡情緒;而好不容易遇到的“姐姐”又因為R對民族因素的漠然而産生對R的失望。沒有一個地方能夠真正接納他,自始至終都不過是被排斥在外的“陌生人”
③荒謬怪誕的情節,掐死女學生的教育部長,重生的“姐姐”,“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博弈,電影中的人物與情節好像都剝離了理智與邏輯,受着一種未名力量的操控。 然而細看之下荒謬也不過一種僞裝,官員們醉酒後的瘋狂言語道出善惡仲裁的相對性、殺人欲在潛意識中的普遍性。司法也不過一種形式正義,人們想要的不過是将R合法地送上絞架,而對個體的境遇、情感則漠不關心。
④幻想與現實的邊界的缺位,當R的幻想與現實重合時,當一個女人騎着單車從右側過來時,幻想跟現實的界限就模糊了,長久以來被壓抑着的欲望便奮起反抗,沖破起支配作用的理智,這場在幻想中上演了無數次的犯罪終于在現實上演。
⑤對自我的存在主義探讨,既然自我的存在是過去選擇的結果,那麼當R失去了記憶,R的肉體中寄宿的靈魂也就不再是過去的R了。在死刑室中,各個官員用一場場荒誕的鬧劇試圖讓R回想起自己的社會身份,一個剛來到世界的陌生靈魂被強制地人為地塑造成某種特定形象,所謂自由意識受人任意擺布。沒有選擇的權利,從來到世界到最後赴死,全都是形式制度決定好的結果。然而R對判決結果的反抗卻讓我看到了一線希望,一個孤獨的覺醒者,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國家權力體制,一次又一次被推翻的審判,展現了個體面對絕對權力的悲壯勇敢。
⑥耶稣基督式的赴死,R最後站在絞架面前,堅信自己無罪的同時又為了“世上所有的R”接受自己是R這一事實,所有殺人的幻想者、機關的運作者的罪孽好像都被R一人背負,R的赴死代表着衆生都将得到宗教式的淨化。然而當屏幕前的觀衆最後見證R的死刑時,本應在絞索上的R卻消失了。原來根本沒有什麼救世主,所有人的罪孽都隻能由自己背負,手上的血污隻能由自己洗清,所有人都“被看不見的手弄彎和折磨”,跳脫了法律還會有宗教的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