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六集中大量文本被分割成的多個回環那樣,标題a spy among friends事實上也構成了一個令人無可奈何的回環:對于Elliot乃至整個英國情報部門來說,Kim Philby是衆多"friends"中來自敵對陣營的"spy",可是在冷戰歲月中身邊這些冷酷無情、利益投機和構成"the chaps"的間諜當中,Philby對于Elliot個人而言何嘗不是唯一真正的"friend"呢?那麼a spy among friends是否也就變成了a friend among spies呢?

起初我還以為是我的同人情節作祟,在腦補一些話沒有說滿的空間,但是編劇已經編到這個份上了,已經不屬于觀衆意淫的範疇,大概是有意地去刻畫E和P之間的柏拉圖式關系:台上四人喜劇幻化成形單影隻的摯友凝視着台下的E;在異國他鄉的小酒館裡以煙霧埋沒自己的P看到E的影子在遠遠地望着他,進而引出那些good old days,那個可以不同“陣營”的朋友們可以一起在酒吧吟詩作樂的glorious day;在Beirut安全屋的門口E脫口而出的那句"poor dear";當然還有最後一集雪夜送傘(然而現實中是E從未接受過與P再見一面的邀請),所有罪惡與光榮的足迹被北境的大雪覆蓋,同樣被隐沒于戰争與曆史的大雪之中的是兩人之間二十三年的友誼。

那麼反觀導演為什麼把安全屋裡的對話拍攝得如此暧昧不明和支離破碎也就理解了:56個小時的監聽記錄代表了屬于政治和敵友的間諜同盟生涯,隻有那沒有被錄進磁盤的3分鐘是屬于兩人的私人情感,友情也好、愛情也罷,短暫卻足以證明亂世中是有一絲真實的情感存在着。那份情感不來自于ideology,不來自于country,不來自于upper class,當然也不可能來自于intelligence service。它來自于“我恨你,我無法原諒你,我不會再去見你,但我相信在四分之一個世紀的時間裡,至少有一個瞬間你曾經信任過我”。

P把E抛來的救命線解讀為把自己吊死的繩索,可觀衆看到最後,看到那把傘,看到E借着Lily的無言所表達的那些話,已經再清楚不過了,不是嗎:憑着二十三年裡那最後三分鐘的真實,P決定讓E活下去。就是如此,再複雜的旗幟口号和利益較量也敵不過這一點,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