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Sir三個月前就說,它是今年最期待恐怖片之一。
爆了。
北美上映,爛番茄打出94%新鮮度。
首周末票房,排名北美影史恐怖片第三。
坐穩了。
這不是一般的恐怖片。
它讓你凝望的,正是自己腳下的深淵。
《我們》
Us
電影剛放出預告Sir就看了N遍。
從聽覺、視覺、觸覺,恐懼無死角滲透。
紅+黃的高飽和畫面,瞬間抓人。
一把剪刀,出鏡率特别高。
刀口合攏瞬間,金屬的摩擦聲,毛骨悚然。
月色下,拿着剪刀的黑影闖入,影子越拉越長,也越來越尖。
看完全片,也沒有讓Sir失望。
《我們》是一部高密度的恐怖電影。
Sir說的不是尖叫的密度。
而是由畫面、台詞、鏡頭運動等細節透露的高信息量。
也因此,恐懼不再是機械性的驚吓。
而是經過大量信息的反複擠壓後,不可逆的崩潰。
開篇都是欲揚先抑。
兩個歡樂場景——
遊樂場,沙灘。
N年前,一個小女孩和爸媽逛遊樂場,拿着大棒棒糖,玩各種遊戲。
時間跳到現在,女孩長大,成了四口之家的媽媽。
她叫艾迪。
車上還有丈夫加布,女兒佐拉,弟弟傑森。
開着車,吹着風,準備去海邊小屋度假。
我們都知道,故事會急轉直下。
但即使在“揚”的鋪墊裡,也藏着不少“抑”的前奏。
看鏡頭——
多次出現從背後跟随的運動鏡頭。
小女孩,父母,都有。
強烈的被操縱感。
△ 字幕來源:遠鑒字幕組
同樣,還有小女孩看着身邊的人群。
第一人稱,四處張望。
明顯的陌生感。
誰在操縱?
為什麼陌生?
讓人不得不聯想起片名。
——為什麼不是“我”,是“我們”?
答案的線索,就在這些局促而詭異的鏡頭下,悄然公布了。
“我”以外的人出現了——
是另一個“我”。
深夜,一家人發現門前站着另一家人。
一通反抗無效後,另一家人闖入客廳。
借着火光才發現……
對面長得跟自己幾乎一樣!
對,“幾乎”。
對面的人,統一身着紅色制服,細節上也有不同。
沒有戴眼鏡的“爸爸加布”、面目邪惡的“媽媽艾迪”、始終面帶假笑的“姐姐佐拉”,和帶着頭套的“弟弟傑森”。
這群複制版2.0的紅衣服陌生人,稱自己為“影子”。
而且他們都不會說話(媽媽的影子除外)。
交流靠手勢,和吼叫。
如原始人一般。
哪來的?
來幹嘛?
沒說。
反而讓他們一對一玩起遊戲。
可這一耍起來,他們更害怕了。
怎麼我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弟弟愛戴面具,影子也一樣:
怎麼我會什麼,她也會什麼?
姐姐是長跑運動員,而影子也很能跑。
怎麼……我愛什麼,他也愛什麼?!
爸爸愛搗鼓一條破船,誰知影子也對這船感興趣。
大家都聽說過“恐怖谷”理論:
人類對機器人的好感度,會随着機器人的逼真度變化。
當機器人的逼真度超過某臨界點,人類就會對它産生反感、恐懼。
導演喬丹·皮爾不是沒利用過這個理論。
《逃出絕命鎮》中就頻繁出現。
那些裝在人身上,冰冷又機械的表情、動作。
但恐怖谷也有它的底線。
一個前提——
機器人沒有人類的情感和認知。
“影子”的出現,硬是突破了這條底線。
他們知道我們想什麼,并會預測我們将要做什麼。
可怕嗎?
這家人知道後,簡直尿了……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他們自稱“影子”吧?
你甩不掉,逃不走。
我,就是你。
那可不可以利用這一點進行反擊呢?
比如,比平時多想一步,多做一點。
呵呵。
我是你,但我也還是我。
影子們進化出了自己的意識。
他們的目的是報仇。
你會懵逼——
什麼仇啊什麼怨啊,我什麼時候得罪你啦!
Sir不能劇透。
但可以保證,真相會帶給你更震撼的恐懼。
《我們》的密度,還體現在許多劇情以外的細枝末節。
每一個分枝,都可能牽引出巨大信息量。
而這些細節裡,真正藏着導演在劇情以外,想說的話。
比如,兔子。
電影第11分鐘,出現了滿屏被關着的白兔。
籠中的兔子,常被定義為“試驗對象”,代表弱小、無知。
被囚禁,被實驗,最後被吃掉。
明顯,指代“影子”們。
當鏡頭拍到“影子”生活的地方時,牆上印滿了紅色的手印。
他們跟兔子一樣。
被關在籠裡,沒有方向地掙紮,徒勞。
一直在籠内,隻能安分地做隻白兔;
一旦出籠,他們則是最可怕的野獸。
我們也是人類啊
我們有眼睛,有牙齒
有雙手,有血液
和你們一模一樣
他們想幹嘛?
看第二個細節,剪刀。
作為武器,剪刀不算殺傷力強大。
但它既有冷兵器的詭異,又帶着日常生活的共鳴。
這是更有力的威懾。
而在影子艾迪的手裡,剪刀作用不在殺人,而是剪掉與另一個“自己”的關聯。
她第一次使用剪刀,不是對人。
隻是剪掉一隻兔子玩偶的腦袋。
為什麼選它下手?
答案藏在電影開頭一個畫面。
不停換台的電視機最後關上,屏幕倒映出正在看電視的人。
那正是小時候的艾迪,抱着兔子玩偶。
剪掉兔子,有兩個信号——
一,斷掉後路。
二,宣誓主權。
我不再被你擺弄,我要跟你平起平坐。
實際上,《我們》并不像一部傳統恐怖片。
它沒有通過制造偶然,來誇大驚悚。
而是實打實地,編排一出現實寓言。
就像那組頻繁出現的數字——
“11:11”。
大字牌、人影、時鐘,時刻影射。
什麼含義?
出自《舊約-耶利米書》裡的第11章11節:
上帝說:“我必使災禍臨到他們,是他們不能逃脫的。他們必向我哀求,我卻不聽。”
懲罰即将到來。
什麼懲罰?
不得不說,喬丹·皮爾的野心日益見長。
《我們》雖然同樣是黑人電影,但與《逃出絕命鎮》的“黑人政治”不同。
它的隐喻,已然上升到整個國家。
人類和影子,是兩個階層。
一個沐浴陽光,一個暗中苟且。
因此,片中不少對階級、權力、政治的影射。
當白人對家裡的智能管家說“call the police(報警)”,管家聽成了“F**k the police(去他媽的警察)”。
出自N.W.A的經典同名歌曲,當年曾煽動黑人暴動。
電影還涉及了一個曆史上的慈善活動,活動意在“扶貧”。
其中含義,Sir不想,也不必深究。
但可以肯定,《我們》觸及到的外延,遠超出自我内心的恐懼。
這是一次面對數以億計人的拷問。
不信,再次重看片名。
簡單兩個字母:
“Us”。
但它也有第二種寫法:
US。
第三種:
U.S。
意義截然不同。
高矮肥瘦,黑人白人,都可以稱作“我們”。
但。
你什麼時候,真正把對方,當成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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